第六百六十三章 火苗（2/2）

对于最繁盛的城市而言，白昼和黑夜的区别不大，同样的人流如潮，同样的灯红酒绿，夜生活在某些方面甚至更受欢迎，只有在这个白天和黑夜交替的当口，在月光隐没的清晨，喧嚣了一整天的挪亚才会短暂的安静下来，除了专门销售早点的铺子，很少有店铺会选择这么早开门做生意。

即便在接近内城的黄金位置，地价最昂贵的地段也是一样。这里的店铺和其它的有些不同，因为在这里来往的顾客只有两种，要么是偶尔出来散心，拥有爵位的贵族，要么就是他们的管家，这似乎成为了一种惯例，并没有明文规定可以进入的资格，但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不成文的规定。

拿墨菲的店铺来说，布伦达的小店占据着最好的位置，自从上个冬天开业以来，进出的顾客或多或少都有些地位，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平民出现在这里，但今天，小店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单从外观来看，他和贵族二字是联系不起来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已经一个冬天都没消息的乔德·罗伊。

罗伊独自一人行走在清晨的街道上，没有马车，没有管家，只有一身快要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军装和一个不大的包裹，这和贵族的形象大相庭径，哪怕是最落魄的爵士，也不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从居所步行到遥远的商业区。如果在一天之前，罗伊也也不会，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乎了。

就在昨天，帝国的海军真正意义上的消亡了，当军部不会再拨调军费给海军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罗伊还以为这是个恶作剧，看不惯他的人很多，类似的消息已经无数次的传到他耳朵里了，但是最后都会被证明是捏造的，这次也一定一样，帝国的海军从建国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存在，并且延续了几百年，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一定是假的。

但该来的总会来，对于艾欧尼亚而言，海上军队存在的意义真的不大，就算像开国君主那样造出了最先进的战舰，培养了一支严格训练经验丰富的海军又怎么样，难道还能跨过那片满是暗礁的海峡去最北边的群岛攫取黄金，香料和珍珠吗？当然不能！那么帝国还有什么理由每年调出一笔军费去收集伊文特最新式战舰的资料，招募水性好的棒小伙呢？所以那封由财务大臣起草的公文信函在飞梭面世后一周的凌晨被送到了罗伊的宅邸上。

财务大臣的话总是条理清晰，而且让人没办法反驳，罗伊沉默着读完了那篇文采极好的公文，然后默默的把它撕成碎片，一道绚丽的斗气亮起以后，用以书写公文的羊皮纸就炸成了点点粉末，漫无目的的飘在空中，一如此刻的罗伊。

希望破灭，罗伊不觉得怎么痛苦，早就想到会有今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心口像是盖上了沉重的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颓然坐在椅子上，一下子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就那么直直的望着地上沉积的粉末，眼神空洞，活像被抽空了灵魂，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在黑暗死寂的屋子里，没有第二个人，安静的让人窒息，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才照亮那张木然的脸庞。半个夜晚的时间没能让这张脸上多出哪怕半点的表情，只是给那双眼睛添上了不少血丝。

外面已经有了响动，应该是仆人们已经起床了，罗伊却恍若未闻，他从贴身的地方抽出那枚家族徽章，阳光下，徽章上的王冠和雄鹰熠熠闪光，点点金光映在人的眼睛里，像是灰烬里重新燃起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