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疾不徐(2/2)
女子的生疏让祁轩不由皱眉,他微微用力将人又拉近自己一些,“除了身为嫔妃的义务和自觉,你就不想跟我说些别的?”
虽缩短了距离,可男人并未就势将她圈进怀里,和那日“初见”时不同,他似乎考虑了自己的感受,没有强求用太过亲密的姿势来对话。
语兮想了想,明白不可随意激怒这位帝王,转而道,“皇上最近想必政务繁忙?”
眼看她对称谓的执着,祁轩只好不去计较这点,听她的话题有些客套,不觉挑眉玩笑,“你有兴趣听听?”
语兮怔了怔,连忙摇头拒绝,“后宫不得干政,是臣妾逾越了。”
听不出他的语气和意图,这让祁轩有些怀疑语兮面对他时是否精神过于紧绷了。他原以为语兮便是不能同他亲近,但也不至像他们争执时那样生疏排斥。
他认为语兮有足够的能力坦然面对一个陌生男子,如她初时对慕容渊又或是卿梧那般。可今日放到自己身上,缘何就不同了?
是不是若她不将自己当作已成事实的夫君看待,眼下的状况就会不一样?
思及此,祁轩不觉心下一叹,这种可能已无法实现,与其感慨,不如找出一个当下更适合的相处之道。
耳听男人半晌都没再说话,语兮抬眸看去,发觉男人脸上似有些疲倦之色。虽则他正蹙眉思量着什么,但倦色却并非全无痕迹。
张了张口,语兮不知何故便下意识关心道,“你很累吗?是不是没休息好?是钟鸣照顾得不好吗?”
女子语气里的关切很明显,这让正沉思的祁轩一瞬像是找回了往日的感觉。他连忙转眸看向语兮,见她眸含忧色,立时心里一紧,握着她的手不觉又向自己扯过些,“你想起什么了?”
后知后觉的语兮先是流露出些许因距离的拉近而生出的不适,而后领会清男人的话,感受到他黑眸内的欣喜,只好抿了抿唇,不予作答。
方才的话全是心生的情愫,没有真实的依据,让语兮无从说明。但与此同时,她也越发能确定,自己之前对这个男人,确实是有情意的。
发觉女子的为难,祁轩稍一回想便明了了可能的原因。心知自己有些心急,忙出声打破这略有尴尬的气氛,“抱歉,是我急躁了。”
男人一再的自称都不是帝王该用的,语兮再迟钝,此刻也注意到了。而除却这份卸下身份一般的做法,男人的道歉也让她意外不已。
有些懊悔的祁轩没留意到语兮的心思,稍稍侧步错开身形,径自到床榻边坐下,正要褪去鞋袜,女子却已然跟随而至的在脚榻边蹲下,声音有些轻,但入耳很清晰,“我来吧。”
看着和之前做着同样的事的语兮,祁轩知道不能一再的多想。她或许只是在尽她妃嫔的本分,但有些习惯,却不会因为记忆的空白而改变,比如她依旧会将他的鞋袜整整齐齐的放好。
祁轩伸手拉住起身的语兮,他不知道她此刻是不是因为身份才这样侍奉自己,可他很清楚自己想让她一直陪在身边。
“我明日还要上早朝,你想必也乏了,睡里面吧?”
语兮闻言稍顿,却终究侧身坐到榻边,褪鞋理正,转入内侧。
祁轩扬袖挥灭房中烛火,继而转身,就察觉语兮已然抖开了衾被,正要盖到两人身上。
男人无声的勾唇一笑,黑暗的环境让他一直忽视的困意越发强烈,伸手将娇躯圈进怀里,扯过还没盖好的衾被,掖好她身后的被角,“你若不习惯就推开我,我只是很久没这样揽着你睡了。”
睡意几乎在瞬间就侵蚀了祁轩的意识。他真的太累了,登基至今,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身边躺着其他的女人,他却始终睡不熟,在储秀宫里批阅奏折到很晚,可饶是累了倦了,他一个人依旧睡得不安稳。
傍晚陪太后用膳时听到了一些话,鬼使神差的,他回储秀宫批过折子便迫不及待的来了。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是侍寝?还是想见见她。
男人话音才落,呼吸就已经变沉,气息从头顶穿过,有些发痒,却并不讨厌。
语兮悄悄抬眸看着男人,凝了许久,才透过慢慢适应黑暗的眼眸看清男人的轮廓。
他到哪里都是备受瞩目的,众人关注,俊朗超群。
作为帝王的他,必能被称颂千古,而作为男人的他,从不会让自己失望,无论什么,这一次也一样。
……
祁轩听到外间钟鸣的声音,知道是该起身准备上朝的时辰了,微微叹了口气,睁开眼,尽量安静的起身,却发觉自己的身边根本没有人。
她呢?
手心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祁轩掀开衾被一看,是一只小小的手,虚握成拳,然后蜷缩在他的大掌之中。
是语兮的手?为何在他的右侧?难道她在……床榻之下?
祁轩见状,不免有些恍惚。他记得自己拥着她入眠,很清晰,毫无模糊之感。可即便他困倦非常,这一夜睡得沉了些,也不至连她下榻都未察觉。
神思虽在飞转,祁轩到底没忘了语兮还在榻下。顾不得先穿上鞋袜,祁轩已然在不打扰语兮沉睡的情况下将她抱上了榻。
捋好发丝,盖好衾被,确认她没受影响,祁轩这才在榻边坐下,顾自穿好鞋袜。
收拾了被他弄乱的脚榻,祁轩正欲带着衣衫转去外殿,到底还是忍不住回到榻边,抚了抚那一榻青丝,浅浅勾笑,俯身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
据说,这一日卫嘉帝的心情极好。
而没有人知道,桐鹫宫主殿殿门掩上的那一刻,一双褐色的眼眸缓缓睁开,带着一丝喜悦的悲凉,望向那整齐无染的脚榻。
一生一念:秋语燕然
一生一念:秋语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