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影源殇逝(2/2)
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有鸿运眷顾,明霍好巧不巧的救了一位武林中地位极高的人物,自此便顺风顺水的归入那人麾下。
当然,那时的他已不再同燕氏王朝有任何关联,江湖上只是多出了一位名唤夜月雨的新起之秀。
而如今,两年多不亚于宫廷厮杀的江湖磨砺之后,明霍继承了那位“贵人”的地位,并以他的手段,在那片江湖天地山高海阔中混得如鱼得水。
其中虽有那么几次危机拖累得祁轩身上也挂了彩,但从如今结果上看,他二人各据一方势力,一为朝廷,一为武林,互相牵制,又相互辅助。
祁轩曾考虑过,需不需要派人周边护卫明霍,以免他那里闹得过火,无端牵连他丢了性命。可后来转念一想,明霍既能成为他争夺皇位最棘手的阻碍,又哪里会落得需要他帮衬的地步。
即便不愿承认,那藏在他们身上不知为何的性命锁,终是让他们被动推入了一个“谁也不能动谁,谁也不会让谁死”的无解局面。
而祁轩始终想不通的是,明霍既然留此后招,为何不趁其势大之时生擒自己?服下解药,断了二人相连的命脉,各自谋得解脱?
不知是哪处的窗棱没有掩好,引得一阵风过吹拂起珠帘摇晃声声。
祁轩的思绪被那清脆的响动打断,转眸去看那一时颇显肆意留恋的珠帘,不觉在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想不通明霍有何打算,自己又何尝不是任性而为?
送走语兮,他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守在桐鹫宫坍塌的主殿前三天三夜,一遍遍回想她那夜在后院里同他说的那些话。
她最后落在储秀宫门前宫道里的泪水,从明明温热的身躯留出的冰冷刺骨的泪水,钻心的彻骨,像冰锥一般在那一瞬侵染他的指尖犹至心底。
他竟然就此停步,没再追去更没探问,错过了留下她的最后机会!
在被太后用道义责任捆绑回储秀宫后,他强打精神不断逼迫自己。
他知道一个皇帝是不被允许在任何一个后宫多如鸿毛的女子身上停留太久的,所以他几乎忘却了后宫,一天个时辰的投入政事,余下的时间不是用来休息,而是消化她已不在的事实。
语兮死了,带着不是他的孩子一起。
祁轩曾想过,她是要以死明志,可再一深入就知道,她不是那样的女子。
她性情执拗谈得上些许刚烈,但她不会想通过死来证明什么。那种无意义的事儿她绝不会做,因为在她看来,人若死了,才是真的做什么都没用了。
所以,一切的发生源于她的求死,生无可恋,唯愿解脱。
没有几人知道,桐鹫宫大火并非意外。
语兮用白绫自尽,走水不过是她给他的最后一个冠冕不伤皇族颜面的理由。
爱人的逝去固然痛心,但真正击垮祁轩令他久久不愿面对事实的缘由,正是这份暖心到绝望的体贴。
葬仪后回銮的祁轩径自到乐坊寻到了籁妖,紧接着,他便在众人面前亲手劈碎了那架独一无二的瑶琴,淡漠下令,不顾手上被琴弦划伤而滴落的血珠,吩咐工匠将琴弦相接制成珠帘。
佳人不再,琴由谁起?
一席珠帘,是祁轩登基以来最奢华的旨意。十七根琴弦,共计五百九十五颗打磨得一样大小光滑的紫玉珠,如今成为储秀殿分隔内外的一副了无作用的普通珠帘。
自那以后,卫朝依旧拥有它最需要的皇帝,一如往常,一如初始。
处理朝政,提拔有才之能人,平衡朝堂势力,甚至大选秀女。
后宫以可见的速度在迅速充盈,但没有一个妃子能得到他过多的宠幸,区别只在于,她们背后的家世值得他付出多少“宠幸”。
整体而言,祁轩的后宫没有常胜之花。除却皇后,只有颜吟一位妃位的宫妃,因为她教养着陌嫣,因为她最有语兮的风度,也因为她是唯一一个能不问他缘由安静作陪的女子。
碍于表面的平衡,祁轩用着他的方式雨露均沾,然而这三年里,宫中仍旧只有敏璃和陌嫣两名子嗣。
当年在王府他有意带着装了麝香的香囊才入房,如今他在宫中悄无声息的移植子息花。
御医院有如默掌权,即便有宫妃怀疑,也能轻易的敷衍过去。何况有两个小家伙如此鲜活的存在,更不会有人怀疑是他做了手脚。
只是每每无奈留宿宫妃各处,那些从前不自觉被她养起的习惯,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怀里的人不是她,她是真的不在了。
没有人能重现她的身量,她的触感,她的香气,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语兮已逝,即便明霍身边有了一个神韵如获真传的女子,洛筠也不是她。
其实祁轩如今已没有那么憎恨语兮当初有了明霍的孩子,置明霍于死地这事儿更是搁置了许久。毕竟最重要关键的人已然不在,继续纠缠于此,又有什么意义?
至于那个洛筠,得明霍亦得他注目的洛筠,会当真只是个凭借一抹影子凸出人海的特例吗?
一生一念:秋语燕然
一生一念:秋语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