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2/2)
10月的雨真是令人叫绝。针一样细、棉一般软的雨浇注在开始枯黄的高尔夫球场草坪上,没有形成水洼,而由大地慢悠悠吮吸进去。雨过天晴的杂木林荡漾着潮湿落叶的气息,几道夕辉射进林中,在地面描绘出斑驳的花纹。林间小道上,几只鸟儿奔跑一样穿过。
一开门是六张榻榻米大的餐室兼厨房橙黄色桌布,盆栽赏叶植物,椅子四把,橙汁,餐桌上的报纸,不锈钢茶壶。一切井然有序,了无污痕。里面是拆除两个小房间隔形成的一个大房间。铺着玻璃板的狭长写字台。台上特大号瓷啤酒杯三个,里面一个挨一个插着各种铅笔、尺、制图笔。具盘里有橡皮探、镇纸、修改液、旧收据、透明胶带、五颜六色的曲别针,还有铅笔刨、邮票。
写字台横头有用了许久的制图板、长臂灯。灯罩的颜色是绿的。靠墙一张床,北欧风格的小白木床。两人上去,发出公园小艇般的吱扭声。
在风的吹拂下在山坡上徘徊荡漾。我在途中几度伫立回头望,或者无意义的叹息。
接近尾声的四月的一个天气晴朗的周日傍晚。花店摊台上摆着番红花和郁金香。风徐徐吹来,吹得年轻姑娘们的裙子轻飘飘地摇来摆去,吹来小树漾出的令人心怀释然的芬芳。
便条纸和原子笔等。便条纸上写着电话号码和一些买过东西的计算数字。
她身处的这个年龄段是多么幸福呀。相信世界万物是为自己而存在,丝毫不怀疑自己笑的时候世界也在笑,在哭的时候认为世界只针对自己。我究竟何时过了这个年龄段,失去了那份童真和单纯呢
房子都有些年头了,电线如同蜘蛛网一般从街的一侧直接拉到另一侧,来自不同电线杆的电线在空中交错。
我们并肩沿着大学路朝火车站方向走去,途中进了一家常去的酒吧喝咖啡。堇照例连同咖啡要了勃朗峰奶油蛋糕。接近尾声的四月的一个天气晴朗的周日傍晚。花店摊台上摆着番红花和郁金香。风徐徐吹来,吹得年轻姑娘们的裙子轻飘飘地摇来摆去,吹来小树漾出的令人心怀释然的芬芳。
我双手叉在脑后,看堇缓慢而忘情地吃着勃朗峰。酒吧天花板的小音箱中淌出阿斯特拉德基恩贝特往日的博萨诺瓦舞曲,“把我领去阿鲁安达,“她唱道。闭起眼睛,杯和杯托哐哐相碰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是遥远的涨潮声。阿鲁安达是怎样的地方呢?
我喜欢你,关你什么事。
好好,堇说。敏为两人选了同样的东西:主食为炭火烤新鲜白肉鱼,外加少许带蘑菇末的绿沙司。鱼的刀口有点焦,焦得赏心悦目、无懈可击,堪称艺术品。旁边有几个南瓜面丸子,和搭配得极其高雅的苣荬菜色拉。甜食要的是奶油布丁,只堇一个人吃,敏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最后上来蒸汽咖啡。堇猜想敏这个人对饮食相当注意。敏的脖颈如植物的茎一般纤细,身上连发胖的迹象都没有,无须减肥。想必她决心寸步不让地护卫业已到手的一切,恰如钻入山头堡垒的斯巴达人。
堇被领上二楼一个小单间。敏已坐在那里,正一边喝着加冰沛绿雅矿泉水,一边兴致勃勃地同男侍商量菜谱。她身穿藏青色开领半袖衫,别一个了无装饰的细细的银发卡,裤子是白色紧身牛仔裤。餐桌一角放着鲜艳的蓝色太阳镜。椅子上有壁球球拍,和米梭尼设计的塑胶运动包。大概是打完几场壁球准备回去,脸颊上还剩有淡淡的红晕。堇想象她走进体育馆的淋浴室,用带有异国气味的香皂洗去身上汗水的情景。身穿平时穿的人字呢上衣和土黄色长裤、头发如孤儿般乱糟糟的堇一进房间,敏立刻从菜单上抬起脸,粲然一笑:“吃东西不挑肥拣瘦最近你说过吧?我适当挑几样可好?”
天空温和地微笑着,与四月相比颜色深了一些,却还是比记忆中的夏天要淡。这种含蓄的颜色可以说是恰到好处,却也可以说是不够爽快。
太阳直直照在街上,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么清晰。如同向阳而曝光失准一片发白的照片,到处明晃晃的,遮阳处如同唐突而开的洞穴,落下厚重的影子。头上万里无云一片蓝天
我却未能感觉出那种兴奋或震颤。在她身上我所感受的,仅仅是某种共鸣和平静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