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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 88 章(二合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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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渺用帕子捂着口鼻,不紧不慢地跨进门,“没事了。”

拂绿了然,送打手们离开后又转回来,“小姐,接下来要怎么做?”

谢渺道:“我与他说几句话,你去宅子外守着。”

拂绿自然不肯,“奴婢跟您一起。”

谢渺道:“叫你去就去。”

拂绿担忧,“小姐,您一个人,奴婢不放心。”

谢渺道:“他都这样了,还能对我做什么?”

拂绿看了眼被绑成粽子似的孟远棠,呃,说得有道理。

“好吧。”拂绿不情愿地道:“您若是有事,便大声喊奴婢,奴婢马上就进来。”

她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到门边了后跑回来,拉着谢渺道:“小姐,真要干什么脏活,就让奴婢来下手,好吗?”

谢渺拍拍她的手,“我自有分寸。”

拂绿走后,谢渺见孟远棠没有苏醒的迹象,转而打量起房间。

这是一间深阔却昏暗的屋子,门窗尚算完整,墙壁泛黄,梁柱桌椅积满灰尘,角落结满蛛网。

无怨坡的荒森似乎延续到了此地,饶是外头艳阳高照,谢渺仍觉得阵阵泛冷。

甚好。

她搬来一把椅子,费了两条绢帕,才勉强擦干净坐下,随后从袖中拿出一本……

经书。

*

孟远棠在悠悠念经声中逐渐苏醒。

他觉得颈间生疼,下意识想伸手去揉,却发现浑身不能动弹。

这是?

他抬起繁重的眼皮,恍惚瞅见一抹娇柔身影,脱口而出道:“小阿渺,这是怎么回事?”

谢渺放下书,笑容可掬地道:“你猜。”

猜?

孟远棠意识清醒了些,左右看看,又低头看看,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你绑了我?”

谢渺点头,“是啊。”

孟远棠稍一愣怔,勉强提笑,“小阿渺,你这是做什么?快,将绳子解开,我们兄妹有什么话都能坐下慢慢说。”

谢渺不为所动,“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孟远棠嘴角一抽,无法忽视她突变的态度,意外之余又感到难以置信。面前这个从容冷静的少女,与从前唯唯诺诺、任人胁迫的谢渺是同个人吗?

他犹不死心,放柔语气道:“阿渺,我不过是跟你开玩笑,没想到你当了真,呵呵,你误会我了。”

谢渺卷起书,轻轻敲打掌心,“为何你们都喜欢开一些无聊的玩笑话?”

孟远棠:……嗯?还有谁?

谢渺道:“不瞒你说,我这人最是小心眼,开不起丁点玩笑。”

孟远棠讨好道:“那我以后便不再跟你玩闹,小阿渺,为兄知错了,你赶紧把绳子解开。”眼中却划过冷色,哼,等解开绳子,他定要让她好看!

谢渺岂能上当,“省省口水吧,待会有你叫喊的时候。”

孟远棠神色一紧,这话……什么意思?

谢渺起身,往他走了几步,竖起手中的书,“看清楚没,这是什么书?”

孟远棠定眸一看,“地,地藏经?”

谢渺道:“正是,我再问你,《地藏经》一般作何用?”

孟远棠虽不懂佛法,却也知晓《地藏经》贯来用作超度亡者,脸色微变道:“你莫要装神弄鬼,我,我不信这些!”

谢渺叹息,“不瞒你说,这宅子后便是坟地,你猜我念经文是超度旧魂,还是拜祭新鬼?”

思及方才昏迷时,谢渺便对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念诵此经,孟远棠不禁毛骨悚然。

“谢渺,你清醒些!”孟远棠厉声骂道:“你一个正经人家的小姐,定是中了邪才干出此等荒唐之事,快,给我松绑,我去请法师来替你驱除邪崇!”

谢渺唇间溢出笑声,回荡在旧屋中,轻灵中透着诡异。

“最大的邪崇不是你吗?表哥。”她眸光幽幽,道:“华清正在地底下等着你呢,毕竟你们曾歃血为盟,称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要同年同月……死。”

闻言,孟远棠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

华、华、华清?!

谢渺从何得知华清?从何得知他与华清结拜之事?从何得知华清之死?!

一连串的疑惑砸得孟远棠头晕脑胀,呼吸声粗粝得好似拉风箱。他还留有理智,抵死不认,“谁是华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渺盯着他,掷地有声地道:“郫县,万家门,凤林北。”

随着她的吐字,孟远棠的脸庞失去血色,寸寸变白。

完了。

孟远棠哆嗦着抬眸,“你,你都知道了?”

“表哥是指你与华清偶然相识,得知他父母双亡、身怀巨款后起了杀心,刻意与他交好,结为兄弟后又将他引到凤林北绞杀埋尸之事?”谢渺云淡风轻地道:“嗯,我都知道了。”

孟远棠瞠目欲裂,“你怎会,你怎会!”

谢渺张口就来,“你忘了崔家表哥在哪里任职吗?”

是刑部!

孟远棠的身子抖得厉害,忽然失声痛哭,“表妹,你听我解释,我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我只图财,并非有意杀他,是他想用石头砸我,我才迫不得已反击,未料下手过重……”

谢渺神色麻木地望着他。

“孟远棠,为什么?”她问:“舅舅与舅母也好,你也罢,为何都为钱财而变得面目全非?”

她还记得从前,舅舅待她宠溺,舅母待她温柔,连孟远棠都宽厚可靠,直到那场旱灾引发的动荡,不仅摧毁了孟家的生意,连带摧毁了她的亲人们。

“阿渺,我与他们不一样,我是被鬼迷了心窍!你信我,我真的悔了,你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阿渺,你信我!”

孟远棠哭得涕泗滂沱,再无前几日的自得,看着可怜至极。

可怜?

谢渺缓缓笑了。

十二岁的谢渺差点遭他欺侮,却只能将苦咽回肚子,带着两名小丫鬟,坐着简陋的马车,不远千里赶到京城投靠亲人,对过去的事半字不提,怕姑母愧疚,也怕风言风语。

十六岁的谢渺满心想嫁给意中人,不想噩梦再度来袭,孟远棠用名声威胁她,逼迫她,她慌得夜不能寐,在勇敢与懦弱间选择了后者,想方设法凑足五千两银子,打发他离开了京城。

原以为退让能换来安宁,但事实证明她大错特错。

十九岁的谢渺已与崔慕礼成亲,贵为崔二少夫人,夫妻感情虽称不上琴瑟和鸣,却也算夫唱妇随。她爱慕崔慕礼,并不要求得到同等回应,能与他站到一处,便觉得人间处处是美景。

能一辈子这样就好——她暗暗祈求。

然而孟远棠又来了,三番两次地约她见面,被拒绝后恼羞成怒,竟匿名给崔慕礼送了盆花。

他在警告谢渺,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向崔慕礼胡言乱语。

谢渺怕他变本加厉,不得已私下赴约。几年不见,孟远棠愈加贪婪,开口便要一万两白银,谢渺只肯给一半的数目,孟远棠不依不饶,二人拉扯间,一根羽箭自斜方破空而来,轻易射穿了孟远棠的脑袋——

鲜血溅到她的脸上,视线变得一片通红,她呆呆地看着孟远棠倒下,而暗处走出一名丰神俊朗的官袍男子,正是她的夫君崔慕礼。

他笑着道:夫人,孟远棠是朝廷通缉的罪犯,谋财超万两,手握三条人命。

她说不出话,直愣愣地望着他,听他面不改色地说出三桩命案,一桩发生在五年前,另外两庄则是近两年所为。

他道:夫人太过天真,怎会以为经年累变后,旧人仍能如初?

他神容浅淡,难辨喜怒,仿佛对此毫不在意,却无视她满脸的血迹,兀自转身离去。

她花了足足七日才从孟远棠的死中回神,意识到崔慕礼或许误会了她后,怀着孤注一掷的勇气,想向崔慕礼坦白过往。

可当她扮做小厮,去刑部给崔慕礼送夜食时见到了什么?

她见到规整的书房中,柔美妇人正面朝崔慕礼低泣,哭声令人心碎。

美妇人道:崔二哥,我知晓你不进翰林院是为了我,你不想与我的未婚夫日日相对,这才选了刑部入仕。

崔慕礼道:你想太多了。

美妇人道:你不用否认,那年我嫁人后没多久你便娶了谢渺,我知道你是在与我置气,便随便娶了个人回府。

崔慕礼没有说话。

美妇人欲扑进他怀里:崔二哥,我后悔了,我知道你也是,我们明明心中有彼此,却憾而错过……

她先是茫然,跟着恍然大悟,再是羞愤难当,最后是无边无际的自嘲。

原来他待妻子的平淡,并非生性晏然,而是因为心中有人,那人不叫谢渺,叫苏盼雁。

温如彬的妻子苏盼雁。

她跌跌撞撞地离开,回到府里突觉腹中不适,然后,然后……

谢渺闭了闭眼,再张眸时,满脸平静。

“孟远棠。”她道:“这次由我亲手送你上路。”

孟远棠见她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寒光晃动中,她慢步逼近。

“表妹!表妹!”孟远棠死命扭动身子,尖声惊叫,“我是你的亲表兄,你看在姑母的份上,看在外祖父与外祖母的面上,饶了我这次!”

谢渺在他身上虚虚比划,喃喃自语,“该从哪里开始?手筋?脚筋?还是脖子?”

孟远棠干脆放声大喊:“来人啊,救命,救——唔唔唔——”

谢渺将方才擦凳子的脏帕塞进他嘴里,舒眉道:“好了,安静了。”

孟远棠求救无门,又被匕首抵着心口,极度惊恐之下,身下猝然一热——

淡黄色的液体染湿裤脚,滴滴答答落到地板上。谢渺露出嫌恶的表情,随手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你真恶心。”

匕首下移,堪堪停在他的喉结处,谢渺眯着眼,似乎在研究,“我听下人们说,屠夫杀猪都得先从喉咙放血,放完血后,肉质会变得更加鲜美……算了,没带接血的桶,便宜你了。”

孟远棠瞠目欲裂:这个疯子是来真的!他要死了,他马上就要死了!谁来救救他,只要能救他,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谢渺深吸口气,瞄准他的右臂,动作利落地捅下去,咬牙切齿地道:“这刀为你欺侮幼小,卑鄙下流,禽兽不如!”

孟远棠瞬间痛不欲生,紧跟着,右臂与两条大腿又被各捅一刀!

“这三刀是为你谋财害命,凶恶歹毒,丧心病狂!”

孟远棠几乎昏厥之际,迷糊地想:他明明只杀了华清一个人,为何、为何要连捅他三刀?!

谢渺休憩了片刻,再度握住匕首对准他的心口:只须往下捅,用力地捅,她便能彻底了结两世恩怨。

她没有后悔的机会。

此时他已浑身血迹斑斑,伤口不断涌着鲜血,谢渺手掌亦被染得通红。她仿佛回到那片铺天盖地的红色中,陷入魔怔,不管不顾地刺下去,不管不顾地——

“阿渺。”有人闯进门来,自身后揽她进怀,轻柔而果决地包裹住她的手掌,“你这样漂亮的手,不该沾染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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