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 暗香（2/2）

有婢女靠近季燃，似要搀扶他回屋去，却被卫云和雷影阻止，将人赶走。二人驾起烂醉如泥的季燃，回到房去。

季燃睁开眼，从嘴巴里吐出一颗珠子，又摸了摸脸，噗呲一笑，暗道：“打得还挺疼。”

捏开妖舟给他的珠子，抽出一张轻薄的绢布。季燃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将绢布凑到鼻子前，嗅了嗅，又亲了亲，这才万般不舍地将其烧毁。

至此，季燃日日欢歌艳舞，任谁都看得出，他对妖舟情难忘，却被伤得体无完肤，解酒消愁。

妖舟则是劳神在在地呆在宫中，等着庄公公的到来。十三和窦寇想要进宫陪妖舟，都被皇后拦在了宫外。

皇上很想杀了庄公公，因为这个奴才，竟敢乱了宫闱。尽管，庄筱曾是他的好友。

然而，妖舟同意舍身为国，皇上出于内疚和补偿心理，竟然默许皇后放出了庄公公。

皇后也站了出来，声称此事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奴才还是奴才，公主还是公主，一切似乎都没变。只不过，那杯多出来的毒酒，还放在托盘上，散发着致命的味道。

庄公公得知自己被放的原因后，一言不发，只是将自己清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穿着自己进宫前的旧衣袍，赤脚，从皇后的寝宫，一路走到妖舟的芸笙宫。

冰天雪地，他却仿佛浑然不觉得冷。

皇后得知后，怒摔了花瓶；妖舟得知后，命人将皮草当红毯，铺在了地上，让庄公公踩踏。

一块块不同颜色的皮草，用既朴实无华，又奢华异常的方式，恭迎庄公公大驾。

庄公公被雪冰到青紫的脚，慢慢褪去不正常的颜色，变得粉雕玉琢。一如他这一生，终于可以退掉不堪，重获自由。蓦然回首，依旧是曾经那个赤诚的少年。

真好。

宫中所有人，都悄然关注着这一幕。这一幕，当真可谓是皇宫内的一大盛景。

明明只是一个阉人奴才罢了，先是被皇后宠信，后被三公主暗中喜欢。大家都以为，这已经是庄公公这辈子的荣耀极限。却不想，有朝一日，芸笙给他的，竟是这般……感人至深的尊重。

庄公公快行到芸笙宫时，芸笙宫里拿不出新皮草了，妖舟便命人，把自己的大氅剪了，统统铺到雪地上去。

庄公公的骄傲，在骨子里，不在面子上。

然，今天，她不但要成全他的骄傲，还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不是庄公公强吻了她，而是她招惹了他！

她妖舟，从来不怕背负骂名。罗刹域出来的女人，肩扛天地，毫不畏惧！

过往，都是她抱着公公的大腿，从他口中套取信息，而今她终于长成苍天大树。从今后，便由她来庇护他。

银白色的天地间，庄公公一身灰蓝色的衣袍，临风独立，仿若浑浊世界里唯一的清醒。

他一步步行来，直到芸笙宫的前面。

妖舟披着红色大氅，一步步走下台阶，将抱在怀里的一只白色大氅，披在了庄公公的肩上，并用灵活的手指，系好带子。

妖舟说：“筱哥为我赤足踏雪，我为筱哥裁裘铺地。此生相伴，不负卿。”

庄公公抬手，为妖舟扣上帽子，眉眼含笑。好似冬日里第一只红梅，占尽世间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