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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狗与狼的时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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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迟思斜眼看向她,那人歪在肩头,软狐狸似的趴下,金发柔柔地散开,不着痕迹地蹭着她的衣领与脖颈。

见楚迟思望过来,唐梨也跟着去瞧她,眉梢轻抬,声音拖得可长可长:“迟思——”

话还没说完,洗过的浆果就被塞到了嘴里,堵住了唐梨接下来想说的话。

浆果确实是又苦又涩的,可刚刚被楚迟思捧在手心看了许久,又染上了些许她的温度,她的淡香,悄然缭绕在唇齿之间。

楚迟思拍了拍手,说:“没有不搭理你。”

那声音软软的,没有了刚才翻文件时的疏离冷漠,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唐梨吞了浆果,却仍旧不肯走,头压在楚迟思肩膀上,手臂环过腰际,从背后将她整个抱在怀里。

她轻声说道:“迟思…其实我有一点好奇,不过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就不用开口说话。”

很轻的一个拥抱,随便就能挣开。

可是落在耳畔的声音很轻,环抱着自己的动作也很温柔,仿佛将身体放在云朵里,想要就这样陷落下去。

“……你问吧。”

楚迟思垂着头,又摘下了一枚浆果,用指尖拨弄着浆果上那片小小的叶子:“两个问题。”

“研究院起火之后,你有没有…很思念楚博士?”唐梨咽了咽喉咙,手心都紧张地出汗。

这不是系统想了解的东西,而是一直困扰着唐梨本人,想要寻找答案的问题。

只有楚迟思能够回答她。

“博士是我生物学意义上的母亲,”楚迟思斟酌着用词,“不过我们之间的关系,更类似于研究员…与实验品。”她垂着头,拢了拢手:“就是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抱着自己的手臂紧了一点点,微热的呼吸落在肩颈,声音很轻:“对不起,我不应该问的,我以后都不问了。”

楚迟思偏过头,用指节戳了戳唐梨的脸颊,戳出个小小的凹陷来。似乎因为很好玩,所以她又戳了好几下才收回手。

“没关系,我又不在意这些事情。”楚迟思嗓音淡淡,平淡一如,“你还有一个问题。”

唐梨依在肩头,散落的发遮掩住了脸,让楚迟思看不清她的表情:“那你会在意研究院爆炸的真相吗?”

楚迟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好奇地打量了唐梨几眼:“你说过,自己是个娱乐记者对吧?”

“我是迫于生机压力才转行当狗仔的,”唐梨随口胡扯,“之前我可是个战地记者,厉不厉害?”

因为低着头的缘故,她没有看到楚迟思被逗得眉睫微弯,用过长的毛衣袖口捂着脸,藏住面颊上那一个小小的酒窝。

“其实,我也觉得爆炸有蹊跷。”

不同于其他人,楚迟思算是最“接近”楚博士的那一个人,近距离接触了对方的很多研究。

她清楚地记得,博士在出事几天前还神采奕奕,一边忙着新的研究,一边用个小巧玲珑的八音盒听着歌。

那是一首钢琴曲,格林卡的《夜莺》。

楚迟思托着下颌,慢悠悠地补充:“但都过去这么久了,想要找到能够将案件定性的证据也很难。”

更何况,楚博士与北盟星政联系紧密,其中有太多牵扯,太多隐晦而不可告人的秘密,是绝对不能够暴露在公众面前的。

所以她们将黑夜变为白昼,并且说:“亮光近乎等于黑暗。”

唐梨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她贪念脖颈间的淡香,又仗着楚迟思没推开自己,硬是抱着她不肯走。

从遥远天际而来,那微凉的风啊,吹拂过这一片荒芜的废墟,吹拂过烧融崩塌的文件与研究,也吹拂过靠在一起的两人。

看起来一望无际的天际,被程序与代码裁减成一个小小的四方形,那一片飘落在废墟上的雪,终究还是被人给困住了。

困在这一个小小的玻璃球中。

唐梨抱了半晌,也蹭了半晌,终于姗姗将楚迟思放开,抱着手臂,垂头倚在了墙边。

风将灌木吹得沙沙作响,楚迟思摆弄着手中那一颗小小红色浆果,很是认真细心,把叶片、根茎、浆果皮、还有果肉全拆了开来。

她指尖浸了点浆果的汁水,透着一层水色的红,总让唐梨有点馋,想咬上一口。

看楚迟思“解剖”浆果的神情那么认真,唐梨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人家,就倚在墙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楚迟思转过头来,问道:“你很困?”

“还好,”唐梨这次坦诚了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确实有点困。”

楚迟思终于放过了那一颗被彻底大卸八块的浆果,用纸巾擦了擦手,只是擦不去指尖上那一点红色。

“你们和我不同,通过…外界进入这个世界的话,对精神的耗损很大。”

楚迟思拢了拢长发,指节覆在自己后颈处,微微垂下些头来:“以普通人的体质来说,一般两三次就是极限了。”

唐梨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当然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她也知道,作为世界运转核心的楚迟思,每一次重启也同样在消耗着她的精神与身体。

不小心被针刺到一下当然没事,几天就能恢复,但如果是连绵不断,循环反复地——

唐梨不敢去想。

一只手忽地覆上唐梨头顶,也有样学样,学着她将褐金长发揉散了些:“你…要不要稍微睡一会?”

其实这句话还有一半,被楚迟思藏在了心里,她终究会说出口的,只是不是现在:

【你如果撑不住,还是离开吧】

唐梨任由她揉,从发隙间去瞧她:“可以吗?我可以靠着迟思你的肩膀睡吗?”

楚迟思犹豫了下:“可以。”

唐梨此人脸皮太厚,可以睡肩膀还不满足,得寸进尺地说:“那我可以睡你腿上吗?”

生怕楚迟思不同意,唐梨还出尔反尔。

她恬不知耻地说:“之前你给我一颗糖,我给你一袋糖,迟思你自己都说了这不是等价交换。”

“作为那袋子里其他糖的报酬,”唐梨眨了眨眼,水汪汪地看着她,“我可以枕着你睡觉吗?”

楚迟思:“…………”

这人真的是太过于不要脸了!

楚迟思这次沉默了片刻,起码有一十多秒,她摩挲了一下额头,最后叹了口气:“好吧。”

唐梨阴谋得逞,十分高兴。她挪了挪身子,非常坦然地躺了下来,默默枕在楚迟思的腿上。

柔顺的黑色从肩膀坠落,恰好掠过唐梨的鼻尖,留下些清冽的香气。

那是落在荒芜中的雪,那样洁白,有那样耀眼,自云层缓慢地坠落、坠落,悄悄落入她的怀里,在手心间融化。

唐梨说是睡觉,其实眼睛睁得可大。

她一边枕着人家楚迟思的腿,一边还抬起手,勾起一缕人家的黑色长发来。

沁着水汽的长发被她绕在手心,以指腹摩挲着,发丝便散落开来,溪水般流淌进她的手心里,留下一点幽幽的凉意。

见楚迟思低头看向自己,唐梨便弯了弯眉,向她笑了笑。

她拾起那缕长发,如同拾着一片缀着露水的玫瑰花瓣,抵在自己唇畔旁,柔柔地亲了亲。

楚迟思一脸疑惑:“你在干什么?”

唐梨笑着说:“你头发闻起来好香,摸起来也软绵绵的,丝绸一样。”

楚迟思:“…………”

这人从来不遮遮掩掩,说的话全部都是直球,差点把楚迟思给砸晕过去了,懵了半晌才回神。

楚迟思沉默片刻,偏过头去:“这又是你的任务吗?总说些奇奇怪怪,不符合常理的话。”

唐梨笑得可坏:“你猜?”

楚迟思何其聪明的一个人,她肯定听得出系统那些乱七八糟肉麻情话,和唐梨本身说话风格的区别。

唐梨还在那里笑,一双细腻漂亮的手忽然覆上来,带着几分恼意,将她散落的长发弄乱些许。

“你这人真的是,太幼稚了。”

楚迟思嘟囔着说,揉了两下她的金发,然后没按捺住骨子里那一股冲动,揪起几缕金发,开始认认真真地编辫子……哦不,编起双股螺旋结构来。

唐梨任由她随便弄,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我就是这么幼稚的一个人,这么久了你还不清楚吗?”

楚迟思没作声,认真弄辫子。

天色稍微有些晚了,湛蓝的天空一层层染上橙色、橘红,而后是浅浅的黑与灰。

这是“狗与狼的时间”,当太阳逐渐落山,天空黯淡昏沉之时,万物的轮廓都变得模糊、变得朦胧。

于是,在这昏昏沉沉的黄昏,在这黯淡的光影下,你分不清楚向自己走来的究竟是一只温驯的爱犬,还是一只饥肠辘辘、蛰伏着的野狼。

辫子绑好了,只可惜没有绳子可以绑住。

楚迟思四处张望着,从灌木丛上揪下一条纤细的枝叶来,当做头绳绑在唐梨的小辫子上。

唐梨闭着眼睛,一副很舒服的模样,声音也是慵慵懒懒的:“迟思,能给我唱摇篮曲吗?”

楚迟思手一顿:“你要求很多。”

“呜呜,那我要把咖啡糖拿回来,”唐梨又开始耍无赖,很是坏脾气,“你不唱的话,我就要闹了。”

楚迟思:“……”

虽然唐梨这人得寸进尺,但奈何她太了解楚迟思了,将分寸与底线拿捏得很准。

所以每一个看似无理的要求、动作、话语,全都恰好踩在刚刚好让楚迟思无奈,却又不会生气的线上。

楚迟思又好气又无奈,摆动着自己刚编好的小辫子:“你这人真是太过分了。”

唐梨居然还点了点头:“那可不,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兼大骗子,幼稚和得寸进尺可是第一位。”

楚迟思:“……”

这算是有点自知之明吗?

细软的发梢蹭过手心,梨花淡香被她拨弄开来,悄悄散在了风中。

“你…想要听什么呢?”

楚迟思垂着头,:“我不会摇篮曲,就会一两首其他的。”

唐梨睁开了长睫,眼睛的颜色浸在阳光中,透彻而又明亮,翠玻璃珠子似的:“什么都可以。”

“那我可就随便唱了,”楚迟思小声嘀咕,“跑调了你也得忍着,不许纠正。”

唐梨笑着点点头:“嗯。”

楚迟思犹豫片刻,在大脑中搜寻着,终于在满满当当的算式后面,勉强找到了一首能唱的歌。

那是一首北盟的民谣,已经找不到源头,只是在十几年前的时候,她经常可以在民间听到。

歌曲唱得是大雪纷飞的夜晚,等候在木屋里女人接到了一封信件。关于前线与战争,关于她远方的爱人。

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件,可越读便越是颤抖,在燃烧的壁炉前蹲下身子,她看着细细燃烧的火焰,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当雪落下时,当月光停在树梢。你身在何处,你又要去往何方?”

声音落在耳畔,仿佛月光温柔地坠落,坠落在这人世间:“我将信件折成纸船,许下好多心愿。”

“我的纸船,她停在水中。”

“我的纸船,你要去往何方?”

发梢随着声音而拂动,似有细雪柔柔地落在面颊上,被肌肤的温度所融化成水珠,滴落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歌声慢慢淡去,楚迟思记得很多理论与公式,她能解析这世界上最神秘的“规则”,可是她会的歌只有这么一点。

虽然没有跑调,但是第一段她不会唱了。

楚迟思正发愁着,一个带着些笑意的声音却接了上来:“当雪停止时,当月光坠下树梢。我的爱人,我每晚都想在你身旁入睡。”

她声音低低的,微有些哑,似恋人在耳旁的呢喃,比亲吻还要缱绻:“如果你想离开,我会送你远去。”

可如果你想念我,我会拥抱你;

可如果你呼唤我,我会奔向你。

楚迟思一愣,她的心跳猛地停滞一拍,身体都微微缩了起来,喉咙里有些干哑。

这声音实在是…太犯规了,慵懒又缠绵,简直要酥绵如微末炉火,连带着骨骼要都跟着战栗起来。

唐梨慢悠悠地唱完,顿了顿。

她瞥了一眼身旁显示着歌词的系统屏幕,懒声说了句:“哎,你这个倒霉玩意终于派上用场了一回。”

系统:“…………”

刚才明明是这个人点名要歌词的,怎么现在又开始阴阳怪气了起来?逮着机会就拐弯抹角地骂自己?

她就好像知道,楚迟思不会下半段一样。

“你…你唱歌很好听,”楚迟思小声评价说,“比我唱得好听多了。”

在唐梨心里,老婆肯定是最好的。

她挑眉一笑,浅色的睫眯起,声音颇有几分得意洋洋:“那是,不会唱歌的alpha是找不到老婆的。”

那点旖旎的气氛瞬间没了,楚迟思颇为无奈:“你就不能改一改这个固定句式吗?”

唐梨说:“当然不能。”

看她精神饱满,怎么也不像犯困的样子,楚迟思忽地抬起手,轻轻地覆盖在唐梨的眼睛上。

“捂我眼睛干什么?”

唐梨闷闷地笑:“小心我咬你哦。”

说着,她使劲眨了眨眼,密密的睫毛扫过肌肤,一下又一下,像是藏在手心里的蝶,几欲飞出。

楚迟思的手挡住了着视线,她压得很紧,只从边侧透进些微弱的光来,唐梨又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黑发纷纷扬扬地垂了下来,楚迟思俯下身子,在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唐梨被手挡住,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嗅到些皮肤间渗出的淡香,幽幽的,朦胧而细腻。

她有点好奇地问:“你干什么呢?”

楚迟思想了想,拿唐梨之前用过的话,有模有样地回复她:“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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