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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别不要朝朝别不要朝朝...)(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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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跑了多久, 阿朝脚下一空,摔倒跌坐在哪里,面前璀璨的光影大亮, 阿朝被刺得眼睛生疼,不得不闭上眼睛。

闭着眼, 体内之前被褚无咎封住的经脉到了时间自发解开, 但阿朝仍然感觉不到灵气的存在,她的身体像悬浮起来, 变得很轻很轻, 在这片奇异的空间里,她好像突然失去了所有作为修士的力量,只剩下最本我的自己。

就在这时, 她耳畔忽然响起磁性的男声, 他在哈哈大笑:“好有趣个小丫头,牺牲忒大, 为进我这幻境, 还生生甩了个美情郎啊?!”

阿朝认出了这个声音, 是刚才出现过的琅琊密境的主人, 逍遥尊。

她顿时一囧,小声说:“不算情郎了。”

逍遥子戏谑:“对,是已经掰掉的情郎。”

啊, 这位密境主人, 怎么有点为老不尊的感觉…

“逍遥子!”不等衡明朝说话,一道幼童大喊声响起来, 长生珠从她衣领里蹦出来:“快看看老子是谁!”

那男声一停, 惊讶失笑:“长生珠,你还活着呢。”

“你那是什么语气, 我当然活着!”长生珠恼羞成怒:“我可是神器,永世不灭的,又不像你们这些□□凡胎,说死就死,一条残魂挂在幻境里苟延残喘。”

“哈哈哈。”男声并不以为然,笑着调侃:“你还是这样的臭脾气,倒是走了好运道,又逮着什么样的不世人物给你灌了灵,才叫你能神志再开再苏醒过来。”

阿朝眨了眨眼睛,那个给长生珠灌灵的人,是指她师尊吗?

阿朝挠了挠头,客气地问:“前辈,我可以称呼您逍遥前辈吗?”

“逍遥前辈。”阿朝睁不开眼睛,但也很认真地拱手行礼:“我想取无患草,请问我该如何做?”

逍遥子笑:“进来的每个人都想取无患草,要取说简单也简单,只要活着度过幻境,破了心魔,便可取无患草。”

阿朝精神一振:“什么样的幻境?要过多少个?”

“什么样的幻境,多少个,并不由我说,而是由你的心。”逍遥子笑说:“你平生最苦痛的、最快乐的、印象最深、最舍不得又或最不愿提起的事,你心底最强烈的执念,构成你的幻境。”

“数十万年来,琅琊密境曾有不可计数的来客,但活着离开的,不足万人,而能取得无患草的,不足一十指之数。”

“你是长生珠的契主,便也算我半个故人。”逍遥子的声音悠远:“小丫头,我额外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选择离开。”

“不。”阿朝:“谢谢您,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阿朝面前光芒大盛,刺得她哪怕双眼紧闭仍然流出眼泪,她感觉身体突然下坠,像坠落无尽深渊,永无止境。

她的身体在缩小,全身骨骼与皮肉传来被压缩的疼痛,长生珠在她脑子里尖叫,大骂着逍遥子老混蛋,她的神识被越挤越小,倏然长生珠的声音消失,她的意识豁然开朗,像是被生生挤压出去哪儿。

“入幻境,只可回望,不可流连,不可改变。”

“断情而出,否则万劫不复。”

阿朝猛地睁开眼,瞳孔里倒映着熊熊燃烧的大火。

她的神识被抽出,变成了一团虚无的魂魄,猖狂的笑骂声伴随着猎猎纵马声踏碎往日宁静的青石小路,强横壮硕的异族悍兵扛着巨大的木柱撞开府门,他们高鼻深目,袒露着胸膛,高举着火把,像饿极的恶狼群冲杀进去,于是到处响起连绵凄厉的惨叫,无数穿着家仆服饰的男人女人争相穿过她虚幻的身影,无头苍蝇似的逃窜,却被雪亮的大刀划过脖颈,砍过四肢,在飞溅的鲜血中变成支离破碎的尸体,重重倒在地上。

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与残骸,烈火像一只可怕的怪物,逐渐吞没过昔日清贵的翰林学士文臣家邸。

阿朝怔怔望着这一切,整个人像被蒙头打了一拳。

她倏然踉跄,跌跪在地上。

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的,泪水从眼睛大股涌出来。

她知道这是哪里,她知道这是哪里。

“爹——”她哭着喊:“娘!母娘嬷嬷!!”

.

明家祠堂里,只点着几盏昏黄的灯。

文雅清瘦的中年男人站在祖宗牌位前,鞠躬上完最后一炷香,慢慢直起身来,身后温柔美貌的妇人轻轻抽泣,她手中牵着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女童,女童穿着睡觉前的碎花小短袄,乌黑的头发扎成两个小啾啾,她面庞圆润,眼睛也是圆嘟嘟,含着一包泛出困意的泪水,她一手牵着娘亲,一手举着个舔了一半的秋梨糖。

小阿朝很茫然。

她大半夜茫然被吵闹声吵醒,然后茫然被从被窝里挖出来,被乳母嬷嬷抱来祠堂,娘亲让她给祖宗磕头,她磕完头,看着爹爹也给祖宗上香,上完香,爹爹拿起了剑。

小阿朝知道那把剑,那是皇帝陛下赐的剑,叫御剑,自从被送到家里,被爹爹恭恭敬敬供起来,每逢节庆日就得焚香祭拜,是和家里祖宗牌位一个待遇,小阿朝心里悄悄称呼它为剑祖宗。

她看着爹爹转过身,垂手拿着那把剑祖宗,温柔又痛苦地望着她和娘亲,她正想扑过去抱住爹爹大腿,就看见爹爹横过剑,剑刃擦过他的脖子。

爹爹,用那把剑祖宗,自杀了。

鲜血像屋檐的雨水喷溅,溅在娘亲脸上,溅在小阿朝脸上。

秋梨膏糖跌落在地上,孤零零滚到一边,不动了。

小阿朝全身僵硬,僵成了一块石头。

她呆呆、无比茫然地望着倒下的爹。

娘亲哭着,松开她的手,踉跄着走过去,从爹松开的手掌里,重新拿起那把剑。

爹的血顺着剑流到她手上,娘亲慢慢转过身,含泪通红的眼睛,看向小阿朝。

她的娘亲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小阿朝最喜欢依偎在她怀里撒娇吃点心,她从来觉得娘亲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娘亲。

“娘亲…”小阿朝呆呆看着娘亲举着剑、慢慢向她走来。

小阿朝是个小天才,别人一岁才会站,她一岁都会说话了,三岁就能坐在爹爹膝头津津有味认字看书,小嘴嘚吧嘚吧说话,是个话唠,可这一刻,她好像哑巴了一样,只会呆呆说:“娘亲…”

娘亲被她清澈天真的眼眸看着,整个人倏然崩溃一样,颤抖举起的剑脱力落在地上,她跌坐在地上哭。

“朝朝!”娘亲抱着她,哭得撕心裂肺:“我的朝朝!我的朝朝!”

乳母嬷嬷扑通跪在地上,抱着娘亲的腿哭:“夫人!夫人!让我们带着小姐出去吧,让我们试一试吧,小小姐才五岁,她才五啊,给小小姐一条活路吧——”

娘亲颤抖着摸了摸小阿朝的脸,她的神色痛苦至极,又渐渐变得温柔,充满爱意。

“朝朝。”娘亲哽咽着说:“如果你跑出去,改一个名字,不要姓明了,忘记这里,忘记这里的一切,去到一个没有人知道你的地方去。”

“不要再回来,不要报仇,也不要对仇恨念念不忘。”娘亲摸着她的脸蛋,笑着:“我们朝朝,应该有一个新的人生,永远做一个快乐善良的小姑娘。”

眼泪终于再也盛不住,像泉水从眼眶涌出来。

“我不走!我哪儿也不走!”

小阿朝猛地意识到什么,她抓住娘亲的手,童声尖锐地哭着大喊:“我要和娘在一起,我要在家里,我哪儿也不去,朝朝哪儿也不去——”

她被乳母嬷嬷抱起来,她奋力踢腿挣扎,她尖叫,却还是被悬空越抱越远。

“娘亲!娘亲!!”

“娘亲——别不要朝朝,朝朝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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