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不知廉耻(2/2)
一下子,文夫子只觉有什么东西,冲击了心窝口一下。
让他心头热烘烘的。
文夫子颤着双手,忙拿过柳屏文集。
“好诗,这真是好诗,虽用词还可以更佳,但你不过五岁就能有这胸怀,实属不易,比那些只知堆雅词的要强上百倍。”文夫子的眼圈都红了。
只觉来这一趟来周家学堂,属实是来对地方了。
可这时,韩碧莲却不服气了。
她一下子站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文集:“夫子,周绵绵作的诗不对!明明说好以春夏秋冬其中之一为题的,她的诗里哪里有秋天啊!”
周绵绵收下文集,纳闷地转过头:“你竟听不出来此诗有秋?”
“哪里有?”韩碧莲忍着急色。
秋天,不就应该是讲秋风瑟瑟,枫叶火红之类的吗。
周绵绵鄙夷地摇着脑袋,一对双丫髻跟着晃来晃去。
“竟连诗中讲了秋收都听不出,以你的水平来看,方才那几句,绵绵很怀疑到底是不是你自己作的。”
“你……”韩碧莲心虚地短了口气。
文夫子也晃晃头。
只觉这韩家小姐徒劳有个文人爹了。
韩碧莲想起爹的嘱咐,本想忍了,可一想到那本柳屏文集,她就还是抓耳挠腮似的难受。
最后韩碧莲只好道:“文夫子,碧莲不知哪里不如县主,更不能就这么输了柳屏公子的文集,为表公正,还请您重新出题,我要跟县主再比一次。”
闻言,文夫子本不愿听她的。
正要命她坐下听讲。
不过周绵绵却想让她输得明白,于是举着软乎的小手,主动请缨。
“夫子,我愿意跟韩家小姐单独比上一比,这次谁赢了,这本文集就归谁!”周绵绵呲着小白牙儿,爽快道。
见状,文夫子便终于同意。
而此时,听闻绵绵要和韩碧莲对诗,大郎和二郎生怕妹妹被欺负,赶紧跑过来助阵。
韩夫子和赵夫子也闻讯过来,想一观究竟。
人既多了,周绵绵为了公正,索性让三位夫子各出一题,由她和韩碧莲每次各作诗四句。
前两轮,是文夫子和赵夫子先来,分别出了和粮食、雨雪的题。
韩碧莲仗着背过些她爹的烂诗,在用词上倒算成熟,堪堪和绵绵打了个平手。
等到最后一轮,便是韩夫子来了。
韩夫子板着老脸,装腔作势:“今日乃十五,那便请两位作首和“月”有关的诗吧。”
这话一出,二郎顿时看向绵绵。
昨夜他刚指导绵绵作了首赏月诗,现下拿来正好不过。
周绵绵也心领神会,抱起短胳膊,这就嘴皮子麻利地先对上四句。
因被二郎改过韵脚,此诗水平高出前面一筹,立马就赢得了文、赵二位夫子的称赞。
而在韩夫子目光催促下,韩碧莲咬紧了嘴唇,脸颊憋得通红。
她要赢!
不然岂不是被人耻笑白长了十二岁。
况且,柳屏文集也一定不能糟蹋在周绵绵手里。
于是她绞尽脑汁,终于想起藏在爹诗册最后的一作,那首看起来甚好。
若是拿来用,定能压过周绵绵!
韩碧莲喘了口粗气,自信道:“那就给各位夫子献丑了,请听。”
“春娇厌拘束,飞出广寒宫,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冬。”
一诗作罢,韩碧莲心头松了松,如释重负般地准备迎接称赞。
可没曾想,耳边却是一片寂静。
待她疑惑地抬起头,视线里,只见三位夫子却都是铁青着脸,正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怎……怎么了?”韩碧莲有些迷茫:“可是哪里不押韵?”
“这诗当真是你作的?”就连爱和稀泥的赵夫子,这时也忍不住先声质问。
韩碧莲心虚攥着衣角。
“是……是啊,是碧莲苦思出来的。”
闻言,文夫子失望地直摇头。
周二郎皱着英眉,索性一口戳穿:“胡说,这诗是出自西厢记的,本是崔莺莺为思慕情郎张生所作,你不过是改了区区几字,就想拿来占为己有,哪里有你这般无耻窃诗的?”
韩碧莲的脸色顿时煞白。
紧接着便转为涨红。
这不是她爹写的吗???
文夫子也忍不住动气:“想必之前的,也并非你一人所作吧,与人对诗,最重要的是凭自己本事,你小小年纪,怎学得满口谎话。”
韩夫子更是脸上像被霜打过似的。
“你、你竟敢偷看这等禁书,还当众说出了书中诗,你知不知羞,咱韩家女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韩碧莲被训得体无完肤。
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
冤枉啊!什么西厢记……什么情郎……她哪里看过,明明都是从她爹那里抄的啊!
“不,夫子们听碧莲解释,碧莲从未窃诗,更未看过禁书啊,实乃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韩碧莲黔驴技穷,本想嘴硬不认。
可下一刻,就被二郎狠狠打脸。
“巧合?若你对了西厢记是巧合,那你第一首中的一犁春雨润新田,难道也是撞诗?那可是我在童子科那日所写!”周二郎冷声道。
韩碧莲险些翻了白眼晕死过去。
好家伙。
她爹原来也是个窃诗怪,爹爹误她!
一时间,韩碧莲只想找块豆腐撞上,她那高傲的自尊彻底瓦解,仿佛被人扒了衣裳游街般难堪。
看她这般丢人现眼,韩夫子只能指着她道:“今日你犯了大错,还不速速去面壁思过去,中午也不许用饭,待写了认错书当众读了,再许回家!”
韩碧莲羞愤难当。
若再当众认错,更是让她受辱。
于是韩碧莲索性推开韩夫子,咬唇哭道:“要面壁你自己面去吧,都怪堂叔你出的破题,你出什么不好,偏要出月,如若不然我又哪里会用这首破诗。”
而韩夫子被这么一推,一不留神,直接往后一仰。
后脑勺就这么摔在了石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