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见识和空间（2/2）

瓶盖小孙昨天下午从糖酒会上撤了摊子，也赶过大邑县来，想和许宏涛正式签订合同。他还拿了好几款和许宏涛选的那两个相似的瓶盖，使许宏涛有更大的挑选余地。许宏涛在小葛和旷总的参谋下，确定了瓶盖，签了简单的合同，并且付了定金，小孙只等许宏涛一个电话，便开始生产。因为瓶盖体积不是很大，旷总让小孙生产好之后，拿到他的厂子里来，之后和印制好的包装一道，僱佣卡车送到许宏涛的酒厂。

中午，小孙请许宏涛和旷总吃饭，参加的还有那个喜欢说话的旷经理，以及小葛。旷总的弟弟有事，不参加这个饭局。许宏涛觉得那个旷经理虽然年长些，但善于言谈，对人特别热情，又到过陕西的一些地方和丘泉酒厂，许宏涛虽然觉得他有些夸夸其谈，但如果没有他，饭桌上会有些冷场，因而，他对这个人还是有很大的好感的。

当他私下向旷总问起旷经理时，旷总说，旷经理和他同村，是同族中比较远的那种，但两人关系不错。旷经理并不是这个厂子里面的在册员工，而是这个厂里的编外业务员。具体来说，旷经理这个人，以前在一个特别大的玻璃厂当业务员，主要业务范围是陕甘两省，兼顾西北其他省区，因而，他基本跑遍了陕西和甘肃的大小酒厂，去推销酒瓶。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离开了那个玻璃厂，但手头的资源还在，又加上这人喜欢在外面跑，这边又认识好多的包装厂、玻璃厂、瓶盖厂、手提袋厂的老板，加之性格好，两边朋友多，于是就给互相介绍生意，得些介绍费之类。许宏涛想到旷经理热情豪爽，善于言谈，却是这样的角色，便有些同情怜悯这个人。多年之后，许宏涛已不在四川那边印刷包装了，也和许多曾经的合作伙伴断了联系，但知道了小葛的联系方式之后，还是打了个电话，问了近年情况。小葛在成都一个广告公司做事。问起旷总生意，小葛说还行，没有鼎盛时期那么好了。许宏涛觉得这是必然的，因为酒厂毫无限制地搞开发的时期已经过去，小厂产销量更小，大厂多有自己的印刷厂，或找的合作伙伴是实力特别雄厚的印刷厂，更重要的是，有些早用亚克力一类新型材料了，于是，像他这样以印刷加工为主要手段的厂子，生意不好也算正常。因为每个人只要跟不上时代的步伐，都会被甩掉。

当问起曾给他带来无限亲切感的旷经理时，小葛说：“旷经理现在不动了。”许宏涛没有听明白什么是不动了。当他问什么是不动了时，小葛说：“旷经理有病了，现在不能在外面跑动了，在家里休养。”许宏涛通过不断提问，才搞清楚旷经理在一次酒后大脑出血，所幸不是很严重，但有些后遗症，于是只能在家休养。小葛前段时间还在大邑县见过，说话虽不是很利索，但语言表达和行走没有问题。听到这点，让许宏涛在不安中也稍感欣慰。

吃饭的地点在城外，但离县城不远，是个农家院落。几个人开一辆车，在院子外面停下来，许宏涛看到门口还停着几辆车，旁边的地里，油菜花刚刚开败，还有星星点点的残花挂在枝头，开得早的已经能看出细小的豆荚，因为花的开败，从枝叶间就能看到土地的颜色。许宏涛看到这里的土地呈黑红色，和家乡的黄土略有不同。

进了院子，有人出来迎接，把他们领到一个房间坐下。房间内的陈设有些简单，餐桌是方的，显得有些老旧。屋内别的东西也满是农家气息和家常形象，没有酒店的任何特点。这模样，好像许宏涛老家过年时，近门拜年后的随意招待。

几个人随便坐下，也不太讲究客主之类。菜一会儿就上来了，熏肉、农家灌肠、炒蘑菇、拉丝山药之类。让许宏涛没有想到的是不一会儿还上了兔子肉，还有炒田螺之类，基本都是北方没有的东西。

小孙打开一瓶酒，旷总说自己不太舒服，不想喝，再说他还开车呢。小孙开玩笑说：“喝些酒开车才能发挥得更好。”并且说自己某次喝酒之后，夜里从成都开车回大邑，第二天早上发现自己睡在家里，都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

在别人的劝说下，旷总只喝半杯。许宏涛看那半杯，大概有一两多。其余几个人倒得基本一致，碰杯，喝酒，到后面喝得慢的，一口喝干，再倒第二次。

四个人说得兴高采烈。旷经理听了小葛对许宏涛的高度评价，觉得许宏涛是个很有文化的人，于是问许宏涛：“我给儿子起名旷野，这名字咋样？”

许宏涛虽然哭笑不得，但还得装模作样。这是因为他给张瑞打了电话之后，回屋里向小葛贩卖了字体的常识和泉字的释义，不知小葛是真的觉得许宏涛有才，还是这会喝酒之后亢奋起来，便成为第三道贩子，大讲特讲许宏涛对书法的高深理解和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熟悉通透，把许宏涛好像要吹成文化大师了。

面对旷经理的提问，许宏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他的下意识里，旷野这个名字并不好，叫起来顺口，但其意义却不佳。许宏涛想起一个词：旷野无人。但他不好说什么，只得顺口说道：“其实我哪里知道什么，这些都是我的一个合作伙伴说的，她是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在教高中语文。你儿子这个名字好着呢，顺口，好记。”

于是，这个话题慢慢地转移了。

几个人吃完饭，出了房间，许宏涛看了下棚下的操作间。对外的桌上摆着各种食材，棚下还挂着熏肉和腊肠，但却不见有苍蝇。许宏涛觉得奇怪。在他的老家，天气转暖之后，小虫子和苍蝇们也就全部复活了，这会儿，已经有成功过冬的硕大的苍蝇在飞舞，发出嗡嗡的声音，仿佛一架架轰炸机迎面而来。这里气温要比老家高出好多，却连一个苍蝇也没有。

几个人正要回旷总的印务公司，这时杨经理打来电话，说要过来接许宏涛去崇州的玻璃厂看看。许宏涛当然明白杨经理的意思，是让他去玻璃厂看下生产能力和实力，顺便把合同签了，厂里好安排生产。

许宏涛不知说什么好，他也不知道崇州离这里远不远，正吱吱唔唔的，旷总说：“我送你过去吧。”要过许宏涛的手机，对杨经理说：“我就把许总送过来了。”于是，回到大邑之后，众人告别，旷总开车和许宏涛去崇州。

车子很快就上了高速公路。旷总的车开得很快，这边的路也很好，路面平整，又是阳春三月，路旁田野里有农民开始插秧，或在干别的农活。路边的、村头的树木完全绿了，一派春天的景象。

不一会儿就到了一个乡镇上，许宏涛觉得这里不像个城市，虽然街道上完全硬化或用柏油铺过，没有一点儿尘土和杂物垃圾之类，比老家的县城还要干净，但许宏涛觉得怎么也不像个城市。车在一个乡间公路上一拐，之后进了一条侧路，在一个大院子前停下来。许宏涛一看，这是个玻璃厂。他没想到崇州这么近。其实，这是崇州市的一个乡镇，那个有名的玻璃厂就在这个乡镇上。

进了大门，很大的院子里有人在走动，并没有人问他们是来干什么的。许宏涛跟着旷总进了一个房间，里面有一个巨大的长形展台，呈台阶状，越到上面越小，每一层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玻璃瓶。周围靠墙的地方，也有一些货架，上面也是玻璃瓶。里面有两个人在看瓶子，并没有搭理许宏涛他们。

旷总掏出手机打电话，一口浓浓的四川腔调。许宏涛听得出，他在给杨经理打电话。

不到三分钟，杨经理就来到了这个房子里，十分客气地和他们握手问好。之后向许宏涛介绍了名种材质的酒瓶，和它们大概的价格。许宏涛面对这么多的酒瓶，他感到真是奇形怪状，应有尽有。每一种瓶子都有自己不同的特点。许宏涛觉得，如果你挑选任意一个酒瓶，都会有充足的道理。如果让他来选，他会觉得这是一件十分令人头疼和难办的事。

许宏涛还是坚持了前几天的选择，依旧用那两款酒瓶。再说酒盒也根据那个瓶子的尺寸设计好了，变来变去确实没有什么意思。

当然，许宏涛觉得，虽然在瓶子上，没有变动，但他见识了成百上千个各种各样的玻璃酒瓶，也让他以后选择时有了去处和更大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