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不鸣则已(2/2)
若离正不知如何作答,见她如此说,正好且推着事情往下进行,等事情解释清楚了,冤头债主都找到了,番锦自然无话可说。那且先放放她,先收拾下一位也未尝不可。
“大监手中拿的什么?”若离故意朝殿上望去。
“回秉陛下,方才奴才入机关阁时,竟发现四溢异香,仔细探寻才发现此物。”他将手中的几片冬伏茶小叶呈与陛下,这是若离朝祁兰要了茶叶后半夜潜入机关阁洒落的几片。
殿中有人识出,一大臣上奏;“秉陛下,这茶香似是祁兰家族独有之物,陛下可否予臣仔细查看?”
老国王命人给他,察探一番后他断定为祁兰所有。
“难怪当日劫持女儿之人的身型手法像是个女人,如此说来竟是祁兰夫人!”若离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父皇!说不定这密图就在她宫中啊!”
“你胡说!………你!”番锦见若离欲金蝉脱壳并加罪于祁兰夫人,便更加气愤,可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满脑子都是自己死的场面。
无多时,派去搜宫的侍卫便带着祁兰夫人和那张被若离藏在祁连宫的密图进来,祁兰依旧一身白衣,眼神、身姿无不伪造出柔弱的暗示,但这在若离看来只有讽刺。她透过祁兰那双机智的眼眸能感觉到她正在冥思对策。
她如一片浮云被侍卫丢在殿阶下,她也不起身,跪着开口用柔弱的口气问陛下所为何事。虽然那个从未见过的机密图已经给了她些许不妙的暗示,可她还抱有一丝希望。
“这冬伏,可是你的?”她不知何事,便承认。但契凌王顿时横眉,瞪大双眼声色俱厉:“亏寡人平日待你用心,竟入机关阁盗这军事机密!你目的何在!”
祁兰受了惊,从未见陛下如此发怒,顿时红了眼,泪顺着清纯秀美的脸颊滑落,凄然之状尽显。
她明白了.......顿时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她处处保护所想要依靠着来为自己翻身的若离小公主如今要将她打入死牢!
她笑了!疯狂的笑了!与她一贯的避世朴素不协调的狂笑!似讥讽!似后悔!似释放!
她未想到!从未想到!就在这将要把欺凌自己多日的肖晴落斗倒的激动人心的一刻……自己却实实在在地被骗了!
她未想到自己精明一世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败在一个十四岁小姑娘手里!
若离只觉得这尖利的笑声鬼怵,声声穿心。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飘荡着话音妖里妖气的冲着若离挑衅:“臣妾记得……好像.…送了公主些许……公主还赞我这茶香呢!”她的每句话都拖着长音,故弄妖姿。
若离却愈发镇定,“娘娘说哪里的话?我与娘娘上次相见恐怕………让我想想.…”若离故意去摸着头脑,“哦对了,是去年我进宫第二日在贵妃宫中吧,后来即使乘着父皇的步辇去拜访都不得一见,更别提找娘娘讨茶了。”她摆出善意的微笑。现在唯一知道自己去过祁连宫的曲彷大监已死,便无人对证。
“你!……”她本以为可以拉若离下水,却被若离的矢口否认震惊了,她没想到若离会如此大胆如此明确毫不含糊。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把自己与若离的勾当说出来?那就当真是作茧自缚了。
“陛下!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声嘶力竭的喊着,番锦也懵了,和她一起喊着。顿时大殿上充斥着两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嘶哑声响。
契凌王听的头疼,便命:“祁兰……打入冷宫……番锦……”他低下头,停了好久,“三日后处斩。都出去。”他说的很轻,但王命本身就带着非凡的气势与高亢……不得不从。
随着公公的一声传旨,二人哭喊着被侍卫强拖出去,声音渐远直至消失......
忽一人站出,“此事本已烟消云散,公主此番又提起岂不是将离后置于罪恶之境?虽说死者已矣,可公主对王后多少短缺些敬畏。”这人像是离后的党羽,说这话也是明里警告若离接下来不要乱来。
众人又开始议论这七公主斗倒了番锦会不会是因为太子的缘故,莫非…..…她自己想要了这太子妃之位?!
若离深呼吸一口气,走向大殿正中央,面向众臣。
殿上顿时鸦雀无声。
“今日本宫阐明一件事。”若离眼神黯淡,脑中杂乱。
她轻抬双手褪去绛红色的外衣,随着那赤红雕花金丝缀的衣衫顺着她白皙细腻光滑的香肩滑落,内衬的落地抹胸雪白倪裳托出锁骨下方金色的永生花……迎着阳光显出奇异的五光玄影......
众人大惊!
七公主竟然是圣女!那可在诸国朝堂间翻手云覆手雨的圣女!那终身不能与任何一国王上婚配却能够助其成就千古帝业的神话!
若离心中明白,由于母后随父皇来此不愿遭众人非议,便一直对外宣称是普通弗央国郡主,众人皆不知她的圣女身份。而父皇也一直遵守母后的遗言从未告知他人。
虽说死者已矣,若离情愿给母后体面,况且又有那不容拒绝的遗言。而如今若保大哥的王族之血,尊崇之位,若要两全其美,只有这一条路--自己思考了很久都不敢面对的一条路
--撇清自已!彻底撇清!
她想说话。却说不出口……她的心已经为接下来的话隐隐作痛……
她深呼吸。以修长的指甲掐着手心暗下决心。
“此番可明了了?”她抬高了语调。
她拉着长音显出慵懒的语调,微微轻笑“试想两个平凡人又怎会有圣女之结晶!?我自不是陛下与离显所生,状告她又与我何干?!”
“谣言所传不假~我喜欢大哥!一直都喜欢!”若离笑了,开心却安静地笑了!这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说出内心之话。既然欲盖弥彰何不大方承认?
她幸福的笑着看向枫启然,他的眼神中却只有担心……担心她如何收场又将如何割舍……
“可你们都知,圣女虽得上天旨意,却终无法与帝君婚配,否则国将沦陷!年时上天已通旨意……大哥乃真命天子!纵使我有再深的情,再多的怨,也定不会拿着国之生死作赌注!此生便认了!唯愿终身辅佐国计,从此………不再论情!蒙诸位作监。若违此誓,愿与国同葬。”随着字字喝出,她已泪流满面,也不觉嗓音越来越沙哑,越来越弱……
她知道.......
明了…....
言既出。此番。便真的.….…
断了.......
无论如何也追不回了!
她与母后父皇的亲密关系、父皇的信任、母后党羽的支持、自己的殊荣和崇高的地位、众人的尊崇……
最重要的……大哥………!
都追不回了….
终会形同陌路。
但也正因如此,一切都解释清了,一切猜疑、喧嚣都终结了……
太子……也再无人,
能动摇了。
她不愿众人看到她的痛苦,却忘了披衣,身着雪白纱的衬裙直接跑出大殿.....
一出殿便顺手牵了匹马,不由分说直奔宫门。
这里……富丽堂皇的宫中....已不是她的家……已无人会认她为亲!她曾经无数次想要离开这充斥杂念和算计的深宫,可真要离开了却心痛如绞!
马儿跑得飞快,所经之处无人敢拦,风呼啸着掠过面颊,夹杂着不断涌出的泪水在脸侧留下汲汲划痕........
她闭起眼睛。任马儿将她带去何方……
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再无任何漏洞任何空隙。以前的种种猜忌疑虑也都解释得彻彻底底,合情合理。
皇帝早已离朝,只留下满堂还未来得及完全清醒的众臣哄乱嘈杂地谈论。老国王虽不知明细,但这其中的玄机,诡计,他再清楚不过!但处置那二人他方能操控且乐此不疲,正好借由事端平衡朝中势力。
然而……若离此举,
却是当真始料未及!
殊不知.....
此时.......
殿中。
枫启然两行清泪已潸然染面。
不是感激...不是感动......
却是悲痛!
但无论如何,都是她的选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