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白露为霜(2/2)
这是若离始料未及的。她更未料到他竟猜到了自己欲回去!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莫名而来的恐慌油然而生:
他是要禁足自己一时……还是要........
一辈子?!
无论怎样,自己要搏一搏!这第一次便向他低了头,以后便只有唯命是从任人摆布的分儿!
“本宫回朝见礼本是正理!又怎听凭他人禁身?!”她来了气,想着若不是今晚父皇亲临王府,白天本应去见礼的,便抱着侥幸寻着借口,说着硬往外闯去。
气上了头,若离言语间也不甚思量,对这桩婚事的不满和嫌怨立时展露无遗!
不知为何,甚至时至今日,已然牵了红锦,拜了天地,度了洞房,着了嫁衣,梳了妇髻,若离内心深处却仍然丝毫未曾承认这桩“骗取”的缘分!
………而这一切,都在她毫无察觉地凭着直觉脱口而出“本宫”、
“他人”之时被那守门的小将们瞧得真真切切。
她实是未给徐振留丝毫的颜面!在王府多年,他们从未曾见过新妇新婚第一天便当着下人摆起怨怼、言语间还处处拒王爷于千里之外的!
几个将士方是一愣,面面相觑。也忘了管顾手上的兵器,不知觉渐渐落了地。眼见着险些把若离放了出去,那管事的立时反应过来:
“否则!……”
若离停了步,倒想听听这徐振还给自己留了什么“惊喜”!
“王爷言………否则……” 那人抿了抿唇,垂下头偷眼瞟着若离的背影,咽了下口水,讪讪有声如蚊蚋:
“否则……军法处置。’
闻此言,若离尽是惊,却无怒。吃惊之余却似滑稽有趣,若离险些笑出声来。他真当自己是谁啊?!还真敢言“军法处置”?!还真是幼稚到小孩子过家家小女人吵架 --非得占了上风分个高下!?
这话自然不值得信……自己是圣女,背后尚且有皇宫撑腰,他再怎样也不敢妄动自己一根汗毛!明知下人领了命却不敢执行,这话显然是吓唬自己听的!他也尽当自己是吓唬吓唬就跪地求饶的了……实是可笑!
“那便看他如何军法处置了
我!” 她不愿理会过多,正欲抬步离去,丝琴忙跑上来,凑近了悄声言:
“要不……”她有些犹豫,“夫人今日便算了吧。”
“王爷怎么说暗里也是太子党的人,现下陛下和太子殿下正不和.....夫人是陛下送出的人,王爷禁夫人出府的事儿若是捅到宫里,又不免陛下想些什么……若是忌着太子扣押了圣女威胁别的什么不该奢求的,于太子于王爷都不是好事……” 她颤着嘴唇偷眼瞧着若离,一副机灵的模样:“您……您说呢?”
她知徐振张狂,却以为他懂得分寸,只是气不过昨日晚上的事撒撒气罢了,却从未想到他竟敢搬出大哥的安危威胁自己!
--这是自己的软肋,是不容触碰的底线,岂容他来随意践踏!?
既已成夫妻,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可以互不侵扰和睦相处,自己也不愿徒生是非多惹嫌隙,他却为何偏偏要让自己恨他?!
“他教你言的?” 看似在问,却并非发问。若离通红的双眼责疑的眼神盯得丝琴头皮发麻,她不自然地努努嘴角未做声,闪烁着回避的目光默默垂下头。
若离亦垂下头,默然了…...
他实是赢了。
自从他搬出大哥,自己便已没有退路,只能屈从了…...
.自己知道,他也知道。
心沉了,神落了,方才急欲回宫的那股热情忽而间烟消云散了,才立时感知了这隆冬的寒意……她微微蜷动手指,却早已冻得僵硬了,微然动辄下,竟还有些生疼。
丝琴欲给她披上狐皮裘风,可还未搭上肩,却被若离默然转身闪了去,愣了一刻,却倏忽间黯淡了神色,只得收了去。
若离垂着头,双手紧紧摩挲着默默往回行,刚迈过门槛却又停了步,却未转身:
“既言'王爷’,又何必唤我夫人。” 无了方才的神气,轻言微语,反倒平静许多。只这周遭的空气也瞬间凝滞成霜,伴着昨日积下的皑皑白雪为世界掩了一片哗然,增饰了几分质朴。
“回夫人的话,历时王爷有令,于府内称将军,让下人听着也有几分军威法纪,不至于狂纵逾矩;于外面称王爷,实提醒同僚这层皇眷关系,也多几分敬重。王爷思虑深远,才得保王府昌盛至今……”
怕是不止提醒同僚,且更多是提醒陛下吧………若离这样想着,却未说出口,免得再徒惹争执落人口实。
“既是在外称王爷,可婚前传入后宫的,却为何只是'将军’?’王府的人当然不知自己回来意下所投何人,若离自然敢这么问。
“回夫人的话,前月将军言,宫中不喜称皇亲国戚,便令王府上下皆改了口……传到宫里,若非刻意言改,自然只是原话了。”
“何时?”
“概……三十几日……”
“正是自隗北隅回来的日子……”她潜声默念着.......
原……非是后来改的……!!!
而是…....自一开始…….那“将军”---就是徐振!
而自己料想的人,却是自一开始就未曾考虑过这桩婚事!
他自一开始就在躲……!
自一开始就毫无犹豫地把送上门的自己轻而易举地“送”给了徐振!
!!!
如今,心中的大石落了地,却无了先前那几分淡然。
却有几分失意.......
只是失落之余……
却还有几分伤怀。
她深吸一口气,踱步进去:
“日后改了罢,'王妃’听着更顺耳些。”
“可……”身后的管家顾及徐振的令,方欲辩解,却被若离铁着面一言打断:
“外面的我不管,府内的.......
…….…我说了算!!”
看似平静,下人却皆无了声,不敢再轻言一句。
已近晌午,暖阳照射下,园中小径的积雪已然泥泞不堪。婚履单薄,已然融湿了半盏,整个足面似踩在刀尖,却是早已无了知觉。
静静听着一步步脚踩碎雪的声响,渐渐与沉重而又紊乱的心跳融为一谭……冥冥中不知为何偏偏要让他们改了唤.....
终究是提起那带着误解的称呼如讽刺一般……?还是自己终究选择了搁置、而不是原谅那份已然铸成的欺骗而引发的嫌怨?
还是......
每当提起“夫人”二字,
便莫名念及--他?
每次念及,又徒增几分失落黯然,
自惹了心神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