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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波澜起徐硕牵命案 临危难庞籍担大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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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丑时。

裕隆客栈。

从楼下客堂往上,再左拐,第三个房间便是刘文坚所居住的“花间”客房。徐硕一身夜行衣,却并未遮面,盖因为此行乃刘文坚相邀,虽私密,但也无需太过遮掩。

他敲了三下门,无人应答,徐硕眉头一皱,内心一沉,难不成有什么蹊跷?他犹豫着是否进门,还是就此离去。他又试着再敲了三下,指尖稍微用力,“吱呀”一声,门竟然开了。

屋子内尚有烛火,已快要燃尽。

那刘文坚端坐在桌前,面上似乎还带着微笑,“刘大哥……”尚一张口,徐硕靠近一看,不由得面色一白,那刘文坚的项间赫然一道寸许长的“细线”,红红地——那血迹似乎还有点粘稠,尚未完全凝固,殷红殷红的,不经意望去,很像是一根红色的项圈。

徐硕大骇!

就是这一根寸许长的红线要了刘文坚的命!

徐硕将烛火移近,细细查看刘文坚脖子上的伤口,那道“红线”看似非常随意,就好像有人用红色的毛笔在死者脖子上轻轻一划似的,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道伤口大有文章。伤口非常之深,是利刃所致。而且这凶手出手极快,这凶器……很像是一把剑,锋利、沉重,出手之人武功应该高强,不在他徐硕之下。但是,这力道似乎后劲不足,从左自右划下,左面的创口更平滑,而右端的创口有些粗糙,可见这持刀之人,尾劲不够,可能这把武器对他来说重了一些。

凶手为什么要用一把不太顺手的武器呢?

徐硕细看伤口,突然领悟到什么,大惊!这凶器应该是一柄沉重的剑,就像……就像自己腰间的这把留徐剑。

凶手平日里的武器应该是比较轻盈的,可能不太习惯这把很重的剑,但是他又不得不用这把剑来杀死刘文坚,这是为什么呢?不外就是想嫁祸于他,因为这人知道,徐硕使用的武器是一把沉重的留徐剑!

徐硕脑子“嗡”地大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正待出门,徐硕心思流转,突然想起锦盒之事,慌忙转身走到那大床跟前,俯身探视,大惊失色,床下空空,别说什么锦盒,就连一直爬虫都未见得!一定是那凶手拿走了锦盒,这野利北笙苦心孤诣,制造的刘文坚和黄德和通敌叛国的罪证竟然一夕间荡然无存。

此时,屋外已经传来阵阵脚步声,徐硕情知陷入了对方的彀中,但也想冒险一搏。正想打开窗户,但又转念一想,若是开窗,想必窗外已有埋伏,而自己的行为更加证明了做贼心虚。这真是“黄泥巴落进裤裆里——不是屎(死),也是屎(死)。”

正四下为难之间,门被推开了,那裕隆客栈的伙计领着一队捕快,“就是这间屋子,我看到有人影闪进来。”

徐硕看清了为首的捕快,那是河中府府尹洪钊的贴身侍卫凌辰。

文德殿。

宋朝皇帝官家赵祯一脸凝重,坐于案前。韩琦垂首于殿前。

官家叹了一口气,略显疲惫地说,“赐座!”

“谢官家。”

那贴身太监陆怀熙不失时机地端上食盒,“官家,刚刚御厨送来的泛索……”

这皇帝一向勤于政务,早出晚归。每日早朝之后,不是在文德殿与大臣们商议政务,便是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因此,这陆怀熙每日此时必送泛索,也可让皇帝在午餐前垫垫肚子。

今日泛索是诸色包子,还有皇帝最喜的乳糖圆子。

官家示意陆怀熙,将那乳糖圆子放于韩琦的案几前,“韩公近来劳累,这乳糖圆子最是经饱。”

“谢……”韩琦正要起身,被官家制止。

“此间不是垂拱大殿,韩公不必拘泥礼节。今日殿上韩公也看到了,陈远辉那帮河中府出身的臣子们一齐弹劾文彦博,力荐洪钊审理此案。朕为此事烦心。”

“官家不想为河中府党派所左右,但是又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

官家垂首,一脸愁容。

“这证人刘文坚竟然于客栈死于非命,而凶手徐硕被现场捉拿,现已入狱。但是朕观此案,疑点颇多。”

“办案期间,证人惨死,主审官难辞其咎。河中党派现在拿此事大做文章,臣心有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做局。”

“阻止文彦博查案。”

“不仅如此,想那刘平之子徐硕,也是将门之后,臣早听说此人少年英雄,颇具大将风范。在父亲投敌案尚未明朗之际,冒险杀了一名证人,这委实有些愚蠢。”

“韩公此言正中朕下怀,想那刘文坚系刘家从将,被徐硕从西夏救回,在堂前突然改口,力证刘平投敌。而此时,徐硕怀恨在心,将那刘文坚杀死在客栈中,好像一切都能说得通。但依朕的看法,刘文坚已然作证,徐硕此时将对方的证人杀死,其实意义不大。”

“官家明鉴。”

“但是,重要证人被杀死,刘家之子入狱,这刘平投敌案更加扑所迷离,刘家上下二百余口,到底该如何处置?作为主审官的文彦博被弹劾,即便朕再信任他,也要给诸位臣子一个交代,韩公看,朕这步棋该怎么走?”

“依臣之见,这刘平的案子还需文大人审理,毕竟他从头至尾了解此案。但是,现在这刘文坚命案,而富弼大人目前辅佐审理,也牵连在内,主审无法服众。臣举荐一人,陕西都转运使庞籍可担当此任。既然河中府一干臣子弹劾文大人,那官家完全可以再委派一位官员前去审理刘文坚的命案。”

“谁能担此重任?”

“庞籍庞醇之。”

“庞籍?”官家眉头一皱,韩琦心下明白,皇帝心里还因为两年前庞籍令开封府官吏冯士元买卖妇女而心存不满。

“庞籍此人心思缜密,又曾任开封府判官,多次审理朋党案,他若出面,那河中府一干官员定无话可说。而且,臣以为官家大可以称,因证人牵涉命案,刘平投敌案中止审理,再命庞籍出面审理刘文坚命案。其实,这两个案子实乃一个,待命案水落石出,这刘平投敌案便也离真相不远了。”

“韩公言之有理。”

原本以为刘文坚的命案能一石二鸟。徐硕下狱,文彦博也被弹劾。谁曾想,皇帝竟然派了一个庞籍。

堂前河中府府尹洪钊如坐针毡。

作为黄德和的同乡,河中府党派官员的首领,朝廷中陈远辉那一干臣子,大力声讨文彦博办案不力,依旧毫无办法。现在,端坐在堂前的依旧不是他洪钊,而是这个庞籍。

洪钊为官多年,当然知道这庞籍的厉害。这位年过半百的老臣子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进士及第,做过大理寺丞,刑部详覆官,官至殿中侍御史,也算是个断案老手。原本以为前两年的买卖妇女案令皇帝对他有所成见,想不到竟然在刘文坚命案上,又请出了这尊大佛,洪钊从旁一望那庞籍的侧颜,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此刻庞籍正在细听仵作叙述刘文坚尸检的结果,双眉微蹙,若有所思。

“你是说,这刘文坚全身仅此一处致命伤。”

“非也,是全身只此一处伤,此伤致命。”

庞籍笑了。这河中府一个小小的仵作,竟然描述如此之准确,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依你见,这伤是什么武器造成的。”

“此伤寸许,但极深,伤势从左自右,可见凶手乃惯用右手,从伤口的形状看,创面小,但创口深,以我二十年的仵作经验,这应该是一把沉重但锋利的剑造成的伤口。”

“沉重?锋利?”

“大人是文官,可能对剑还不太了解。卑职说此剑沉重,是因为能造成如此深得切口,须得剑本身有一定的分量,而说它锋利,乃因此伤一气呵成,一道剑锋所致,如若宝剑不够锋利,无法形成此创面。”

“嗯。这伤口还能看出什么?”

“这个伤口从左自右,左边创口平滑,而右边粗糙。”

“这又说明什么?”

“卑职不知。”

庞籍点头,作为仵作,他给的信息已经足够了,也非常称职。而一旁端坐的洪钊却也面带微笑,这个小仵作还真的称职,把该给的信息都给到了。沉重的利剑,不是那徐硕腰间的留徐剑,又是什么?

“依你看,这刘文坚的死亡时间是多久?”

“卑职卯时被通知前去查验尸体,根据刘文坚的肝温测试,同时从其尸斑情况推测,其可能死了有四五个时辰以上,也就是说,当晚戌时到丑时均有可能。”

“可以这么说。”

庞籍与文彦博、富弼详细查看面前的这把青铜剑,相当沉重,三个人都试了试手,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将其拿起。

但看那柄剑,剑身乃青铜制造,青黑透亮,剑锋犀利,剑身缠着一条青龙,剑柄处隐隐刻着一字,细看之下,乃篆字“季”,透着森森地寒光。庞籍当然知道当年“季子挂剑”的典故,想不到,今日真真得见此剑,难怪那徐国国君一见倾心,便是庞籍这个不懂刀枪剑戟之人,乍见之下,亦是兀自生出些许肃穆。

徐硕跪于堂下,面沉似水,并无半分焦虑恐惧。

“堂前可是刘府义子徐硕?”

“正是。”

“当日你为何前去裕隆客栈?”

“小人是依约前往。”徐硕说着,递上一张字条。庞籍端坐详看,那字条上龙飞凤舞的大字,写着:

“致澄吾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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