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不下雨的晚上（2/2）
“嗯？”
“我觉得一定你会成为一个好老师。”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源稚女歪着头看他，眉眼里带着好奇。
“没有为什么，就是想让你自信一点。”路明非抓抓头：“人总是要先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才能做到想做的事嘛。”
“那就承你吉言咯。”源稚女哈哈一笑，冲他挥了挥手：“其实我也觉得自己以后会是个好老师来着。”
“老师再见！”
“拜拜，早点回家！”
……
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的小雨在晚饭过后总算是消停了，乌云飘散，月轮升起，清冷的月光落在了这幢筒子楼的天台上，空调机组嗡嗡作响着，给宁静的夜晚平添了一丝并不那么悦耳的旁白。
或许对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来说，那轮悬月并不能带来太多的明亮，可总是有人需要它的，就比如天台上席地而坐的少年。
仔细一想，他其实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回过这里了。去年暑假叔叔一家报名了单位组织的旅行，听说是去了西安，路明非本就在犹豫暑假要不要回家一趟，见此情形便趁势说自己学校里还有点事，今年就不回家了，并且预祝叔叔婶婶还有堂弟路鸣泽旅途顺利，玩得开心。
在古德里安教授的指点下，路明非填好了“暑假期间留校登记表”，理由是想借着暑假的时间在校图书馆里努力学习，以填补自己在《炼金化学》这门课上的空白。
尽管现实是他一次图书馆都没有去过，在败犬师兄芬格尔都回了德国老家的那段时间里留守宿舍，依靠着食堂少数开放的几个窗口度过了暑假时光。
中途恺撒得知了他的遭遇，于是发短信热情地邀请他去罗马的海边渡个长假，顺便品鉴一下他家酒窖里的藏酒。但路明非思来想去过后还是拒绝了。
“老大，感谢你的邀请，但你也知道我在冲浪和帆板这两项运动上毫无天赋，去了沙滩上也就只能翘着屁股晒晒日光浴……可跟您一比，我在身材上也毫无优势可言，唯恐遭人笑话……再说我这张吃五常大米长大的嘴也分辨不出葡萄酒的好坏，所以就让我这么继续在知识的海洋里放纵下去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他是这么回复恺撒的。
尽管在那个无聊而又漫长的暑假里，路明非没能回到留容自己长大的这座城市，也同样没能回到这片偶尔会出现在他梦中的天台。
终于，他还是回来了，尽管过程有些仓促，有些莫名，但这并不妨碍他略略有些触景生情。
每个人都有一处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有些人秘密基地是自己的房间，有些人的秘密基地是废弃的地下室，而路明非的秘密基地，就是这片天台。过去的他，在这里有着绝对的自由，随便享受风、天光和春去秋来。每个季节这座城市都有着不同的气味，有时候是槐花，有时候是春茶，有时候是街上买菠萝的香甜。
在这个堆满了杂物的秘密基地里，这些随着时间更替的气味独属于路明非一人，因为他总是在这样的一个个夜晚里，他感受着时间的轮转和季节的变迁，眺望着远处cbd区的高楼大厦，看着高架桥上如萤火虫般串联而成的车灯所汇聚成的光流。
他偶尔会想想国外的老爸和老妈，也会想想属于自己未来的出路在哪里，可更多的时候他还是想着陈雯雯，想着他们之间那些连鸡毛蒜皮都谈不上的小事，以及那时那刻在心底所跃起的那份悸动。
远眺着这个久违的城市，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衰衰的小孩，得过且过的度日，没什么目标，没太大理想，就只是活着。
许久后，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伸出手，感受着体内不复存在的查克拉。
他实实在在地失去了自己的能力，宇智波一族的血统、忍术、就连当初跟着鼬苦练的手里剑技巧都伴随着这具身体的退化而被剥夺，甚至连肌肉记忆都没能留下分毫。
“路鸣泽。”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可是没有回应。
看来就连那个永远随叫随到的小魔鬼都离他而去了。
路明非闭上了眼睛，努力思索着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究竟还能做到什么，可是答案好像暂时是无解的，他不光没能搞清楚这个世界的异变究竟源于何处，就连楚子航也没能找到。
想着想着，他又想起了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和现任主席的那次相遇，面对着那总是写满自信的脸，他提不起敌意，也做不到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你把楚子航弄哪里去了”——毕竟那是恺撒，一个被他叫了快两年老大的男人，他们之间没有仇恨，也不该有仇恨。
他并不太沮丧，只是有些感慨。时过境迁，那个曾经心里满是文学少女的衰小孩回到了属于他的秘密基地，可这一次他的心境却不同以往，或许是因为那里如今装着很多很多人。他一个个地回忆起他们的名字，挂念着他们的现状。
他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更好一点，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停下来。
他睁开了眼睛，想要看一眼手腕上电子表的时间，可下一刻他就知道不必这么做了，因为轻盈的脚步声正从他身后响起，那是有人踩着旧家具蹦跳的声音。
“抱歉，来晚了。”女孩站在路明非身侧，很自来熟地勾着他的肩膀。也是，如今的他们就连身高都相仿：“看什么呢？”
“看星星。”路明非仰着脑袋说：“不下雨的时候，这里能看见的星星会比平时多，是不一样的风景。”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诺诺也扬起脑袋，那对暗红色的双眸对上了某颗遥远宇宙中的星星：“我还是喜欢不下雨的晚上，你呢？”
“嗯。”路明非说：“我也是。”
没人知道雨季还会持续多久，可明天一定会是晴天，这是看星星的孩子们不用借助天气预报都能断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