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老东西(1/2)
傍晚,天空变成浓艳的橙色。空气不再溽热,时时有凉风吹过。
再远一点就是海,席卷着浪花,层层叠叠的涌上暗礁。
薄司寒将手里的比索一张一张在餐桌上摊开,最后一张,塞进了侍应生的手里,他用西班牙语告诉他,这是他的小费。
然后还剩一些钢镚儿,他把它们扔进空了的纸巾盒子里。
不多时,就上了菜。苏语鹿胃口很好,吃的风卷残云,跟这里处处是鲜花,还有小提琴伴奏的优雅环境格格不入。
而薄司寒只是象征性的动了动刀叉,见她难得一次在自己面前敞开了吃东西,不愿意打扰她。
又过了一会儿,端上来两杯酒。
“龙舌兰酒,游客必点。”他示意她应该尝尝。
她知道他又在嘲笑自己俗,没生气,只是谢绝了他的好意。
“不行,我不会喝酒。”
上次跟何子帆在酒吧遇到他,也是这样拒绝他的,是真的不会喝,喝了酒,一定会做出点儿让自己后悔的蠢事。
薄司寒心情好,没打算逼她。
天色渐渐暗下来,周围游客结伴过来吃夜宵,所以店里气氛逐渐热络。
欢声笑语夹杂其中,让人跟着心情放松起来。
苏语鹿吃撑了,坐在凳子上望着海岸线发呆。
一盏台灯的光线,像是接收到光线变化的感应,没有任何预兆地自动打开。苏语鹿无意识转头,看到浅淡的莹黄灯光,衬得薄司寒侧脸说不出的冷清孤寂。
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发现你长得有点好看。”
薄司寒被她注视着,已经被女人恭维惯了的那张脸还算淡定。
心里在想,这丫头果然是吃撑了,竟敢撩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不怕自己把她骨头都拆来生吞了?
面上却风度翩翩,薄唇轻扯:“把有点去掉。”
语鹿愣了一下,片刻后笑的直不起腰。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也会开玩笑。
这个爽朗的笑,让她面对他放松了神经。
“你白天说的是什么语言?”
“西班牙语。”他顿了顿:“这里说英语的人很少。”
“你好像会很多种语言。”他的外语说的非常好听,不尽然听得懂,但也觉得该圆的地方圆,该翘的地方翘,不带其他任何口音。
“主流的都会一点简单的。”薄司寒并没有刻意去谦虚。
在他那样的家庭,骑马、游泳、高尔夫,会几种语言……都是基本技能。
薄司礼十六岁就去了哈佛念医学,薄司泽常春藤高校本硕博连读。
就连薄司简也是维也纳音乐学院硕士毕业。
他们一大家子都是拿的出手的高材生,只有薄司寒在国内一个二流大学随便念了念商科。
想到家人,他的表情总会不由变的严肃。
短暂失神后,看到苏语鹿眼睛亮晶晶看着自己。
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那种对强者本能纯粹的崇拜感又上了头,她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都在对他说厉害!
薄司寒只是淡笑的牵开一边嘴角,修长的手拿起装柠檬水的杯子,小饮了一口。
纵然并没有什么好炫耀的,也会喜欢这种崇拜的眼神,除非不是男人。
“你也不差。”他礼尚往来。
语鹿微怔,那是当然,这十八年来别人谈起她,都像在说自己理想中的孩子。
她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苏语鹿觉得自己现在似是已经被割裂成了两个人格,一半依旧想回到从前那个光鲜亮丽人人都喜欢的乖小孩状态。
另一半却已经开始接受自己在阴暗龌龊中挣扎求生的现实。
薄司寒是何等精明的人,第一时间就瞧出她的心病来了,手指骨节敲敲桌面,身体自然地往后靠。
台灯的光晕给他那张清隽脸庞衬上了淡淡阴影。
他却说着一套苏语鹿从未听过的理论。
“一个女孩,从出生开始就被灌输着要要得体,干净,精致,稍微离经叛道就要被人指指点点。从小到大,做好女儿,好学生,然后做好妻子,好母亲,却没人告诉她,这世界是危机四伏的丛林,没人告诉她,当好人最容易被坏人吃定。”
“所以你就吃定我。”
她抬眸望向他,眼底深处蓄着什么情绪。
薄司寒却不给她任何躲避现实的机会,直接戳破了她的幻想。
“野心和理性不仅是男人的事情,不要只做有形的躯壳,你骨子里是个挺坚强的人,不要摆出这副受伤的小孩子的表情。”
语鹿半晌没有说话,细密的眼睫在短时间内轻眨了好几次。
或许他说的对,虽然都是些惨兮兮的经历,但她都克服下来了,说的好听是坚强,说实在点就是神经大条。
她逐渐释然。
近距离之下,唇色透着淡淡的粉,轻吐出几个字。
“我要是小孩子,你就是老东西。”
“你说什么?老东西!”他满脸不可思议,眉头跳了起来。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
眼底的墨色有情绪流转,故意拉黑脸吓她:“你再喊一次老东西试试!”
她明知道这人是个暴脾气,一点就燃,这算初生牛犊不怕虎,偏去老虎嘴里拔须。
“你年纪也不小了,你自己算算大我多少,叫你老东西……总比叫你老头儿好!”
“苏语鹿,你信不信我把你皮给扒了。”
“是男人就别太小气!”
两人刚才还是说挺严肃的话题,眨眼,就为了这个没大没小称呼的吵的不可开交。
其实薄司寒倒没有真的跟她动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每次跟他两个没大没小的时候,他都会莫名唇角微扬,好像开始有点喜欢她闹腾一点的样子。
但他又好像全然忘记,不久前,他还以折磨她品尝她的痛苦为乐。
一通不合时宜的来电打断了原本很好的气氛。
同时说话的两人又同时的顿住。
苏语鹿扫了一眼手机,陷入一种名叫紧张的心悸,几乎是咬住了舌尖。
薄司寒瞬间变的没什么表情,两只手臂抬到脑后,身上再度散发出那种铁石心肠又琢磨不透的气息。
手机震动了近一分钟,苏语鹿竟不敢接。
一直到对方挂断电话。
但亮起的屏幕上,赫然停留着着“何子帆”三个字。
直到……屏幕瞬间变黑。
“接啊。怎么不接?
冷酷的嗓音,漫不经心的调子,缓缓游至语鹿耳畔。
她猝然惊醒,摇了摇头,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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