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三章(1/2)
宇宙1第三章
后半夜秋风呼啸,劲雨滂沱,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疯捶着酒店的窗户。那雨下到黎明时便停了,但阴惨惨堆积的厚重铅云与不怀好意的湿冷劲风,依然给人一种风雷隐隐、逼城欲摧的紧迫与压抑。
李/明夜起得早,待她走到酒店大堂中的时候,一阵劲凉冷风席卷而过,穿心砭骨的寒意携裹/着浓重的水汽扑面而来。这一瞬间,她几乎有种梦回大不列颠的错觉,好像下一刻一件外衣就会伴随着一句不轻不重的埋怨落在她身上。
——“你老是不注意天气预报,雪莉。”一个男人亲/昵地抱怨着,“我以为你知道,现代人的手/机不仅仅可以用来打电/话和发短信……”
李/明夜甩了甩头,甩散了自己刹那间暴躁而恍惚的神色。她把臂弯里搭着的灰色警/察大衣披在了肩上,坐到酒店大堂的沙发里等待。
没过多久,文森特也来了,他左右看了看,索性坐到了她旁边,自顾自地点燃了一根粗雪茄。
李/明夜扫了他一眼,精锐的眼神在他的黑色高筒靴上停留了片刻。
溅射状泥斑,颜色寡淡带沙,最高至小/腿迎面骨——雨夜,步行,快速奔跑。
有一些泥斑只有一半——长风衣或者雨衣。
他身上衣服干爽清洁,是与李/明夜同款的一套灰色保安警/察服饰、马裤和马靴(西蒙中尉赠送),显然晚上出门时穿着自己的衣服——不想被发现。
靴根上和前沿有些许灰白黏糊的痕迹——墙皮,翻/墙出入酒店房间。
李/明夜对文森特的雨夜之行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她可不希望此人的所作所为影响到她今天的行程。她随手指了指对方的靴子,道:“夜跑是个不错的习惯。”
文森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靴子,顿时笑了:“失礼了。”他掏出一块布开始擦靴子,见李/明夜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反而起了些许兴致。
文森特平时几乎是冷淡寡言的,永远半合的眼睛傲慢而慵懒,给人以一种睡狮饱虎的气魄,仿佛眼前的一切只值得他用30%的精力去应付一般。但此刻他的眼睛终于睁开了,铁水色的狭长眸子精光四溢,哪怕是最平常的表情,都透露/出浓重的威胁之感。
他皱了皱鼻子,打量了一眼神色冷淡的李/明夜,颇有兴趣地调侃道:“女士,现在的你和昨天的你比起来,简直像一只牙不坚爪不利的小奶豹子。”
李/明夜看了他一眼,歪头想了想,换了个坐/姿——每一分力量都被蕴含在肌肉之中,一个介于坐下和弹起之间的姿/势,仿佛下一刻就能暴起杀/人。她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得淡漠,那是经历过枪林和弹雨的沧桑,疲惫而无/动/于/衷的姿态。
到底睡过一遭,李/明夜模仿靳一梦,就算学不成十分,至少也有个六分相似了。
文森特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笑容,叼着雪茄的尖牙让这个笑容看起来极有力度:“这有点意思了,还有吗?”
李/明夜斜了他一眼,噗嗤一笑:“没有了,你希望看到什么?”
“昨天那样。”文森特做出了一个夸张的回味的表情,仿佛一个美食家品味一道美餐,“一个活力四射的蛇蝎美/人,和一场开场平淡、过程乏味但高/潮激烈的表演。”
“昨天我心情比较好,今天我心情不是很好。”李/明夜撇了撇嘴道,“我痛恨无聊的等待。”
文森特闻言,耸了耸肩道:“那我或许得对你说声抱歉了,女士。”
他话音未落,另外两个角斗/士也已经到了大堂之中,二人也没了再继续聊天的兴致。然而以严谨守序著称的德国人居然迟到了,仍旧是一身野/战服的西蒙中尉足足到了六点半才出现,脸黑如锅底,一见他们就直接命令他们立刻走人。
众人前往那个小村庄的交通工具是火车。旧时代的火车嘈杂而颠簸,吞吐着浓重的黑烟,熙熙攘攘的人潮嘈杂而喧嚣。战争使城市变得更加匆忙模糊,像一个巨大而躁动的蚂蚁窝。
这一场袭卷全世界的战争,正在把烟火人间变成一个规模巨大的炼铁厂。凶厉的死亡之火吞进粗糙的矿石,吐出坚/硬到无懈可击的钢铁,或者软弱无用的废渣。战争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浪漫的词,因为它属于那些足够冷酷或者足够麻木的活人,与那些已经不重要的死人。
德国人为这次的行动包下了一截车厢,座位上有四个小箱子,角斗/士们打开一看,便发现里头都是一些E级武/器(单手冷兵器)。很显然,西蒙中尉对于自己的实力有自信,同时也根本不担心角斗/士们会反/抗——角斗/士“服用”了毒/药,他只能提/供抑制药物,真正想要解毒必须通/过第二特别行动队。
在发车前,西蒙中尉在车厢连接处与一些士兵交谈了一会儿。蝎子动了动耳廓,随后以一种颇有些玩味的表情笑着道:“武/装党卫队一晚上失踪了十来个人,西蒙中尉怀疑是敌方渗透人员搞的鬼,他正在担心敌国通/过对那些人的严/刑拷/打逼问出昨天的情报,按图索骥地找出第二特别行动队的目的。波茨坦这几天要不太平了,党卫军会把每家每户都筛一遍的。”
李/明夜看了文森特一眼,后者对她露/出了一个“我已经道过歉了”的表情。杰克一错眼瞥见了,诧然道:“这该不会是你做的吧,文森特?”
文森特轻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显然是默认了。
“你居然没有掉声望?”杰克狐疑地打量着他,有些怀疑他是接到了一些支线任务,遂开口试探了一句。
“只要杀死所有目击者就不会掉声望。”文森特舒展开四肢靠坐在长椅上,对杰克龇了龇牙,狭长深邃的铁灰色眸子里流/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冷酷笑意,“死人不会说话,死人不会告密,死人的嘴是世界上唯一应该得到上帝祝福的东西。”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语意凶/残/暴/虐到近乎赤/裸,几乎能让人嗅闻到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杰克面色一白,强笑了一下打了个圆场:“这个宇宙有魔法的存在,我听说闪回咒不止能用在魔杖上,还能起到场景回放的作用,你小心一点。”
文森特嗤笑了一声,重新合上眼,一身杀意尽数收敛了。杰克这才松了口气,脸上有些许忿忿的神色,却也不敢再多嘴。
李/明夜忍不住想起了自己从海默恩那里得到的有关文森特的介绍——当然,这介绍并不包含比较值钱的情报。情报贩子以一种说故事的态度,兴致勃勃地给她科普了这个恐怖的男人。
按理来说,一个角斗/士再怎么实力强大,顶多会引起他人忌惮和敬畏,却很难会使人无缘无故地恐惧。但文森特的恐怖传说,是从他还是人类时的原生宇宙开始的。
这个男人有点像美漫里的那种超级罪犯,他是个真正的杀/人狂。他热衷于猎杀职业拳击运/动员和退役军人,在他死前做下的人命/案子至少有一百多起。他每杀死一个人,都会把那些强壮的尸体用蜡封存在现场,凝固成死者生前最具力量感的姿/势,并拍照留念。
他曾经像一个猎狗一样富有耐心,足足有半年没有作案,只为了谋杀一个风头正劲、安保严密的职业拳王;他要求他的每一个猎物和他来一场职业级的格斗或者拳击,如果猎物赢了,他就会放他们逃走一次,并承诺给他们至少一个星期的逃跑和躲藏时间;他会取走每一个死者最大的跗骨,他大概很喜欢希腊神话。
他最后被抓/捕并判处死刑就是由于他放走了那名拳王,后者帮助警方逮住了他,这也使他一直对此事念念不忘。所以他在休闲历练中抽/了个空,用拳王先生的蜡像为自己的人类杀/人犯生涯画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这些传说可信度很高,因为这来自于一名同文森特出身同一个原生宇宙的角斗/士,那名角斗/士生前就是一个警/察……哦,当然,文森特不喜欢别人到处传闲话,所以此人已经第二次死去了。
而文森特在斗兽场里出名,一开始是因为他很喜欢打擂台,并且胜率居高不下,每个等级的擂台都是有排名的。到了后来他再出名,则是因为……他依然很喜欢杀/人,尤其是那些一开始比他强的人。
传说故事多有牵强附会,至少李/明夜眼中的文森特是没有那个坑爹的“杀/人标准”的。那种只瞅着一类人杀的变/态杀手大多是彻头彻尾的精神病和偏执狂,并会有一些表露于外的病理性表现。文森特顶多只是对自己的猎物有些偏好和控/制欲而已,这挺正常的……就像每个人喝咖啡时,必然会有不同的习惯和偏好一样,但这并不代/表人们只喝一种咖啡。
李/明夜是意识不到自己将杀/人比作喝咖啡,是一个多不恰当的比喻的……
“是昨天车上那几个?”李/明夜想起了他在车上时一闪而逝的暴/烈杀意,遂态度平常地问了文森特一句。
“当然。”文森特倒是对这种直来直去的问题没什么抗拒,“正好下了场大雨,酒店外头那些监/视的士兵个个跟瞎子似的,我很难说服自己放弃这个乐子。”他顿了顿,冲李/明夜一笑,“我是个报复心很重的混/蛋,小/美/人。”
——文森特本人决计想不到,自己这个“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的心血来/潮,会在不久之后的未来掀起一场轩然大/波。无数的心血来/潮汇聚成了必然,无数的必然引发出可能,无数的可能展开了一条条通往未知的道路。
世界太过无趣,需要不可知的明天来给人惊喜,这就是命运的魅力。
时间到了。
站台上鸣起刺耳嘹亮的汽笛,钢铁巨兽吐出一道乌漆漆的浓烟,载着所有的归人与旅人,在灰暗的天幕下奔向未卜前途和迢迢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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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庄几乎在厄尔士山脉附近,距离波茨坦实在有些遥远,单程需要转两趟火车(改山区火车),中途还要在中转站等候一夜,以至于来回加起来几乎需要四天时间。这个紧迫的时间还引起了角斗/士们的一句玩笑——“德国佬不肯第一时间动身,一定是因为没买到最早的火车票。”
但这距离也是极其合理的。魔法天赋本就极其稀有,默然者就更是稀少,若不是穷尽举国之力,还真很难找出几个。也就只有偏远山村,消息闭塞,村/民贫穷而愚昧,德国魔法部无暇关注,才更容易滋生出默然者这样的怪物。
——君不见魔法世界的原剧情中,梅洛普·冈特那么低调地在福利院门口生下了汤姆·里德尔,待此人到年龄了,也依然被霍格沃茨逮回去上学。格林德沃堂堂世界第一黑巫师,在纽约苦逼兮兮地搜寻了这么久,也就挖掘出区区一个默然者的线索,还特么找错了人……
火车的目的地是一个典型的德国山区小城镇。此镇依山而筑,沿水而居,一栋栋错落有致的尖顶房屋与古老平整的石板路从镇中心以花瓣状散开。倾斜的山镇中绿树成荫,不远处山峰积雪皑皑,带出几许淡酒般幽静闲雅、与世无争的品格。
众人在这里改道骑马,他们必须通/过崎岖险峻的山道,才能到达那个偏僻的小村庄。那山道狭窄而粗糙,地上满是碎石,尖利呼啸的迎面寒风扑着刺骨的雪气。马蹄时不时蹬下石块,一路噼里啪啦地沿着山壁滚落,给人以心惊肉跳的惊惧之感。
待众人行过一道狭窄逼仄的拐角,李/明夜突然停住了马。她咬了咬嘴唇,被山风吹得酡/红的脸上现出一丝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我……我想方便一下。”
她说的有些小声,唯独蝎子耳廓一动听清了她说的话,不由发出了一声闷笑。
“怎么了?”杰克没有听清,遂转头大声问了一句。
李/明夜含羞带煞地瞪了他一眼,连答都不想答了,趁着山路略宽,索性催马转身往回走。她临到转角前,还回过头并起两指在颈上恶狠狠地一横,厉声道:“丑话说前头啊,谁过来谁死!”
这两天下来,除了文森特和西蒙以外,几人互相间都有了些许交情,李/明夜则是难得的和所有人(包括文森特和西蒙)都能说得上几句话。毕竟这帮人都是大老/爷们儿,一个姑娘家对着你语笑嫣然的时候,男人就很难单方面耍酷……
李/明夜的这一句威胁丢出去,立刻头也不回地催马越过拐角。身后的杰克犹自/摸不着头脑,西蒙中尉也有些困惑,连文森特都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蝎子噗嗤噗嗤地笑着,替李/明夜解释了去向,男人们随即露/出了微妙而耐人寻味的表情。
“那她骑马干什么?”杰克有些不解。
“我想……第一个原因呢,她怕我听到一些什么不该听到的,所以打算去比较远的地方。”蝎子嘿嘿一笑,停顿了一下,“第二个原因,就是我们中万一有人……”他刻意做了一个猥琐的表情,余下人旋即会意,“还有一匹马可以遮一遮。”
“女人啊!乱七八糟的小心思真是多。”杰克感慨道。
几人无聊地等了一小会儿,蝎子蓦地脸上变色:“好像出/事/了!”
他匆匆说完这一句,当即跳下马健步如飞地往回跑,剩下三人一惊,也都随之而去。
几人匆匆越过拐角,又行了二十余米,便见到空荡荡的山道边沿有几道明显的马蹄蹬踏拖曳痕迹。此处山径狭窄到几乎不能容马经过,山风狂呼乱啸,纵然是蝎子的耳力,也仅能在之前听到一声模糊的马嘶声。
四人缄默了片刻,西蒙中尉淡淡道了一句“走吧。”,随后便当先调头离开了。余下人的脸上都现出了些许惋惜之色,也没多停留和犹豫,随着他一道离去。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山道上方传来了一声轻轻的笑声,一道轻/盈矫捷的身影从石壁上的岩架悄然滑落,赫然正是李/明夜!
她在来的路上就看好了这一处地点,借口尿遁之后,立刻便来到了此处,用个人储物空间里的登山绳套住了马匹的腿,随后立刻爬上了岩架。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她用/力一拉绳子,11点的力量值使她横向拉倒了马,紧接着她便松手,惊慌失措的马匹带着登山绳一并跌下峭壁,造成了她不慎坠崖的假象。
蝎子的听觉,李/明夜在这两天已经通/过一些“小游戏”测试过,所以她并不担心在这样的情况下会被听到心跳声。她试过在各种环境下让蝎子蒙眼玩“飞镖切苹果”这一类的把戏,旅途无聊,大家一起乐呵着起起哄,也就把时间打发过去了。
在必要的时候,李/明夜可以变得非常讨人喜欢。
由此也可以看出,李/明夜从踏上旅途之后,就策划着中途死遁暂离队伍了!她选择在旅途即将到达终点的时候,进行这项死遁计划,因为在这个时候“死去”,哪怕其他角斗/士心底存疑,也不得不先完成任务——毕竟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李/明夜之所以死遁,原因是这一次的任务实在诡异。
默然者的形成条件是什么?
——第一,具有魔法天赋;第二,身处于极端厌恶/魔法的环境中,致使其无法接受自己的魔法天赋。
别的默然者李/明夜不了解,但从艾德·霍夫曼的画像和资料可以看出,这个默然者不仅仅身处于极端厌恶/魔法的环境中,其自身境遇同样不好。对于这样的默然者,最万无一失的秘密捕捉方式应该是诱捕,而不是武力!
这孩子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他会抓/住每一根稻草和浮萍。
换句话来说,最适合这次行动的人,应该是魅力特长的角斗/士,而不是他们。
在第三帝/国对默然者十分渴求的情况下,这次行动显然不合逻辑,李/明夜只能从中找出一个解释——目前的这个配置,是特别行动队在权衡之后的最佳选择。
强大而全副武/装的西蒙中尉、药物控/制、发放的武/器只有近战冷兵器……李/明夜从这个配置中,明明白白地看到了“炮灰”这个词。她相信其他角斗/士也都心中有数,但他们应该都有一些装备,所以并不在乎。
可是一旦脱离了角斗/士的身份桎梏,李/明夜越发觉得这个“炮灰”的存在有些莫名其妙——西蒙中尉固然强大,可他是一名军人,而军人,是可以量产的!如果真的必须战斗,难道来五个西蒙中尉不行吗?非要找他们这些靠不住的罪犯和俘虏?
从任务说明中,第二特别行动队并不在乎土著人物和角斗/士的死活,只在乎他们是否活捉了默然者(没有土著也能交任务),也可以侧面推断出帝/国对于默然者的迫切渴望。李/明夜不得不猜测,要么西蒙中尉在这次行动中具有特殊作用/有底牌,要么……“炮灰”的存在,是成功活捉默然者的要点之一,使用他们,可以很方便地废物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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