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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舌战群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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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鲁肃早至驿馆,见了孔明又嘱曰:“今见我主,切不可实言曹操兵众。”孔明笑曰:“亮见机行事,不会有误。”鲁肃乃引孔明至幕府,见张昭、顾雍等一班文臣二十余人,峨冠博带正襟危坐。孔明与众相见礼毕,坐于客位。张昭等见孔明丰神逸采,气宇轩昂,料他必是来游说江东。张昭率先言曰:“昭乃江东微末之士,久闻先生高卧隆中时,自比管仲、乐毅,此语果真有乎?”孔明曰:“此乃亮寻常之语也。”张昭曰:“闻刘豫州三顾茅庐,方得先生,曾对人言:‘自得先生,如鱼得水。’遂欲展鲲鹏之志,席卷荆襄。然今,其地已属曹操,不知先生有何高论?”孔明心思:“张昭乃孙权手下第一谋士,若不先难倒张昭,如何能说动孙权?”于是曰:“我观取江汉之地,易如反掌。然,我主刘豫州大仁大义,誓不夺同宗之业,孺子刘琮听信佞言,致使曹操得以猖獗。今,我主屯兵江夏,别有良图,非等闲可知也。”张昭曰:“如此,先生则言行不一也。管仲相桓公称霸诸侯,一匡天下;乐毅扶弱燕,下齐七十余城,此二人乃当时之大才也。先生在草庐之中,笑傲风月,抱膝危坐,自比管、乐,既事刘豫州,当兴利除弊,剿灭乱贼,何以让曹操得以猖獗?况且,刘豫州未得先生之前,尚能纵横寰宇,割据州郡,自得先生,人皆以为彪虎生翼,将见汉室复兴,曹氏倾灭,朝堂忠臣,山林隐士,无不拭目以待,盼君拂高天之云翳,重见日月之光辉。岂料,操兵一出,即弃甲抛戈,望风而窜,上不能报刘表以安庶民,下不能辅孤子而据江汉,一路弃新野,走樊城,败当阳,奔夏口,惶惶然几乎无容身之地。敢问管仲、乐毅果如是乎?愚,性率口直,请勿见怪。”孔明闻言畅然大笑,曰:“鹏飞万里,燕雀安知其志哉?人染沉疾,当先用糜粥调之,和药扶之,待其五脏调和,形体稍安,再以肉食补之,猛药治之,则病根去矣。若不待气脉和缓,便以厚味猛药,则有害无益也。我主刘豫州,昔败于汝南,寄身于刘表,兵不满三千,将不过三员。新野小县,民稀粮少,城矮壕浅,只可暂借容身,岂可坐守之?虽如此,然则,火烧博望,水发白河,使夏侯惇、曹仁二十万人马,心惊胆裂,横尸遍野。愚以为管、乐之用兵,未必过此。刘琮降操,我主实乃不知,且不忍趁乱夺同宗之业,此乃大仁大义也。当阳之时,我主见十余万百姓相随,不忍弃之,日行十余里,亦不去夺占江陵,甘与民同难,此亦是大仁大义也。寡不敌众,胜负乃常,天下尽知,昔高祖数败于项羽,而垓下一战,鼎定乾坤,此非韩信之谋乎?国家之大计,社稷之安危,亮自有主张,然夸辩之徒,虚誉欺世,坐议立谈,无人能及,临敌应变,百无一能,诚为天下笑耳。”一席高论,说得张昭无言以对。

忽,座上一人高声曰:“今曹公屯兵百万,列将千员,虎跃龙骧,来吞江夏,先生以为何?”孔明闪目观瞧,乃是会稽虞翻。孔明曰:“曹操取袁绍蝼蚁之兵,掠刘表乌合之众,虽有百万,不足惧也。”虞翻冷颜笑曰:“军败于当阳,计穷于夏口,惶惶然求救于江东,犹言不惧,真乃大言不惭也。”孔明曰:“我主刘豫州,以数千之师,敌曹操百万之众,先胜于新野,后拒于当阳,虽败犹荣也,今退守江夏,犹待机而战。反观江东,兵精粮足,坐拥大江之险,六郡八十一州,未睹操兵,即闻风丧胆,身为人臣,欲使其主屈膝他人,此乃真不知耻也。”虞翻羞愧而不能对。

忽座间又一人曰:“孔明欲效苏秦、张仪,游说东吴耶?”孔明闪星目,见是步骘,步子山。乃曰:“子山以苏秦、张仪为辩士,然不知苏秦、张仪乃豪杰也,苏秦佩六国相印,张仪两次相秦,皆是匡扶人国之大才。畏强凌弱,惧刀怕剑者,岂配论之?公等见操一纸诈书,便肝胆俱裂,争相请降,还敢笑苏秦、张仪乎?”步骘默然,面红耳赤。

忽一人问曰:“孔明以为曹操何样人也?”孔明视之,乃沛国竹邑县人,姓薛名综、字敬文。孔明曰:“曹操汉贼耳。”薛综曰:“公言差矣。大汉传世至今,天数将终,今曹公三分天下有其二,人皆归心。刘豫州不识天时,强与争衡,好似以卵击石,安得不败乎?”孔明厉声曰:“薛敬文!何出此无父无君之语?人生天地之间,以忠孝为本,公既为汉臣,见有不臣之人,当共诛之。曹操自祖宗即叨食汉禄,其不思报效,却怀篡逆,天下共愤,你竟以天数归之,真乃无君无父之人也!”薛综无地自容,不能对答。

座间又一人曰:“曹操虽挟天子以令诸侯,毕竟为相国曹参之后,刘豫州虽自称中山靖王苗裔,却无稽可考,眼见乃织席贩履一村夫耳,何足与曹操抗衡哉?”孔明凤目观之,乃吴郡陆绩。孔明笑曰:“公是‘怀橘陆郎’否?请稍安座,听亮一言。”原来,陆绩六岁时,于九江见袁术,术以橘待之,席间陆绩怀橘三枚,将去,拜辞术,橘堕地。袁术笑曰:“陆郎,为宾客而怀橘乎?”陆绩跪地答曰:“绩带回孝母。”袁术奇之。一时,‘陆郎怀橘’成为美谈。然,此事终有藏匿之举,孔明今提,陆绩顿感羞涩。孔明曰:“曹操既是相国曹参之后,乃为累世汉臣,今操专权霸朝,其不单欺君,亦辱宗祖,其不仅为汉室之乱臣,亦是曹氏之贼子也。我主刘豫州乃堂堂帝胄,当今天子按谱赐爵,何云无稽可考?且,高祖起身亭长,而终有天下,织席贩履,何足为耻?公乃小儿之见,不足与高士共语!”陆绩顿时语塞。

又一人高声曰:“孔明所言,皆为强词夺理,均非正论,再辩无益,只问孔明治何经典?”孔明转目,见是彭城严畯,严曼才。孔明曰:“寻章摘句,乃世之腐儒,何能兴邦成事乎?古之伊尹,耕作于莘,后相商汤,开帝业六百载;姜尚垂钓于渭水,后相文王,开周祚八百年;张良、陈平辅高祖而得天下;邓禹、耿弇佐光武复兴汉室。此等匡扶天地之才,未闻其治何经典,然,泛泛之书生,则区区于笔砚之间,数黑论黄,舞文弄墨,终其天年,其于社稷黎民何益哉?”严畯丧气而垂首。

忽又一人扬声曰:“先生好为大言,未必真有实学,恰为儒者所笑耳!”孔明见是汝阳程秉,程德枢。孔明拱手曰:“德枢可知,儒者有君子小人之别乎?君子之儒,忠君爱国,扬正祛邪,泽济当世,名留千古。夫,小人之儒,专务雕文琢墨,青春作赋,皓首穷经,笔下有千言,胸中无一策。更有如杨雄者,虽以文章名世,却身事篡逆,落得跳阁而死,身败名裂。此等小人之儒,虽日赋万言,有何取哉?”程德枢遂不能答。

江东英俊目目相视,尽皆失色,座上张温、骆统方欲发难,忽一人自外大步而入,厉声喝曰:“孔明乃当世奇才,今涉江而来,公等以唇舌相难,岂是待客之礼?曹操大军压境,不思退敌之策,却逞口舌之快,忠义何在?”众人视之,乃零陵人老将黄盖,黄公覆,诸公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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