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汉中王痛哭关公（1/1）

却说吴侯孙权向张昭询问计策，张昭说：“如今曹操拥有百万大军，虎视中原，长久以来就想得到汉水一带的土地。刘备急切地想要报仇，必定会归附曹操。曹操贪图他带来的利益，必然会接纳他。如果这两处联合起兵，那么东吴就有像垒起来的鸡蛋一样危险的局势了。不如先派人把关公父子的英灵送给曹操，明确地让刘备知道这是曹操所指使的，刘备必定会非常痛恨曹操。等到蜀、魏相互攻打，再看情况的紧急和缓慢，然后从中谋取事情。这个计策可以保证东吴安全，也可以图谋西蜀。如果能得到两川之地，还怕什么曹操呢？”孙权听从了他的话，立刻设宴，大规模召集众将，犒赏三军，只有吕蒙点兵还没到。孙权说：“保全荆州、襄阳的，都是吕子明，为什么不来？”派人去请他。忽然禀报说吕蒙到了。孙权亲自出去迎接，抚摸着他的胳膊说：“我很久都没有得到荆州，如今称心如意了，都是子明你的功劳啊。”吕蒙答谢说：“一方面是主公洪福齐天，另一方面是各位将领的虎威，我吕蒙哪里值得一提呢。”孙权让吕蒙坐上座，吕蒙再三推辞，坐在了其次的位置。孙权举起酒杯说：“昔日周瑜雄姿英发举世无双，胆量过人，于是打败了曹操，开拓了荆州。后来不幸去世，鲁肃代替了他。鲁肃一见到我时，就有帝王的宏大谋略，这是一件痛快的事。后来曹操向东下来，众人都劝我投降他，我和鲁肃以及周瑜拓展宏大计划，赤壁激烈交战，全部获得了胜利，这是第二件痛快的事。如今子明设计谋划，夺取荆州，胜过鲁肃、周瑜太多了！”于是吕蒙接过酒想要喝，忽然把酒杯扔在地上，一把揪住孙权，厉声大骂道：“碧眼小儿！黄须鼠辈！还认识我吗？”众将大惊，急忙来救的时候，吕蒙推倒孙权，大步向前，坐在孙权的位置上，眉毛倒竖，双眼圆睁，说道：“我自从击破黄巾军以来，纵横天下三十年了，被你用奸计图谋，我活着不能吃你的肉，死了应当追击你这吕贼的魂！我乃是汉寿亭侯关公呀。”孙权大惊，与众大小将士慌忙跪拜在地。只见吕蒙七窍鲜血迸流而出，死在座位下。众将看到这个情景，早晚都感到恐惧。孙权把吕蒙的尸首用棺材装殓埋葬，追赠他为南郡太守、孱陵侯。他的儿子吕霸继承爵位。吕蒙死时四十二岁。当时是建安二十四年冬十二月初七日。后来史官评价吕蒙说：

曹操凭借汉朝丞相的资本，挟持天子而扫荡众多豪杰，刚刚荡平荆州城，倚仗威势称雄东方，在那时议论的人没有不心生疑虑和二心的。周瑜、鲁肃具有独特果断的明智，超出众人之上，实在是奇才啊！吕蒙勇敢且有决断力，懂得军事计谋，欺诈郝普，诱骗关羽，这是最为奇妙的地方。起初虽然轻率冒失胡乱杀人，但最终能够克制自己，有国士的度量，哪里只是个武将而已呢？孙权的评价，优劣恰当合适，所以记载在这里。

却说关羽显圣追上并杀了吕蒙，孙权畏惧他的神威，对其英灵恭敬对待，不敢有丝毫怠慢，命令使者连夜将其送给曹操。这时，曹操从摩陂撤军回到洛阳，忽然禀报说东吴派遣使者送关羽的英灵来了。曹操大喜说：“关羽已经成仙，我没有忧虑了。”话还没说完，台阶下有一个人出来说：“这是东吴转移灾祸的计策。”曹操看他，乃是主簿司马懿。曹操问其中缘故，司马懿说：“昔日刘备、关羽、张飞在桃园结义的时候，发誓同生共死。如今东吴谋取了关羽，害怕他复仇，所以将英灵献给大王您，让刘备知道这是大王您所指使的，不去攻打东吴，反而来攻打魏国。蜀、魏交战，很难有停歇的时候，东吴却在其中观察动静，要么谋取西川，要么谋取中原，根据形势行动。我因此知道这是转移灾祸的计策。春秋时有‘老龟煮不烂，把灾祸转移到枯桑上’的事情，今日正如同这样。”曹操大惊说：“仲达的话是对的，应当用什么计策来解决呢？”司马懿说：“这件事很容易。大王您可以用香木为关羽的英灵雕刻身躯，以大臣的礼仪安葬，让众人都知道，那么刘备、张飞必定会对孙权非常痛恨，而全力向南征伐。在吴、蜀交锋的时候，大王您根据形势去攻击，如果蜀胜就攻击吴，如果吴胜就攻击蜀。两处如果能得到一处，那另一处就不久也能得到了。希望大王您思考一下。”曹操说：“仲达的见解，真是神机妙算啊。”于是命令东吴使者进来。

东吴使者呈上木匣，曹操打开匣子看，看到关羽的面容如同往日一样。曹操说：“很久没有见到将军了！”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关羽的神眉急剧抖动，胡须头发都张开了，曹操忽然惊恐地晕倒。众将领急忙救援，过了很久才苏醒过来，吁出一口气，就看着文武官员说：“关将军真是天神啊！”东吴使者又将关羽显圣附体辱骂孙权、追击吕蒙这一段的事情告诉曹操。曹操更加惧怕，于是设置牺牲和甜酒进行祭祀，用沉香木雕刻躯体，以王侯的礼节埋葬在洛阳南门外，命令大小官员送葬。曹操亲自祭拜，追赠为荆王，派遣官员看守。完毕之后，就派遣东吴使者回江东去了。

却说汉中王从东川回到西川成都，诸葛亮上奏说：“大王先前的夫人去世；孙夫人回到南方，必定难以再回来。人伦之道，不能荒废，必须娶王妃来端正内廷。”汉中王听从了。诸葛亮又上奏说：“刘焉长子刘瑁的妻子吴氏，守寡在家。这个妇人美丽而且贤惠，是吴懿的妹妹。吴懿年少时父母双亡，带着妹妹进入四川，依靠刘焉生活。有一个相面的人给吴氏相面说：‘这个女子以后必定非常尊贵，不是皇后就是妃子。’因此刘焉有非分之想，就娶给长子刘瑁为妻。娶了不到几个月，刘瑁就因为心痛病而去世。这个妇人寡居，四川人都知道她的贤惠。我向来知道她是大贤之人，才敢劝大王，可以娶她为妃。”汉中王说：“刘瑁与我是同宗，从道理上说不可以。”法正进谏说：“论亲疏关系，和晋文公与子圉有什么不同呢？”汉中王依从同意，于是娶她为王妃。后来在四川生下两个儿子：长子刘永，字公寿；次子刘理，字奉孝。

暂且说东西两川，百姓安定国家富足，庄稼大获丰收。忽然有人从荆州来，说东吴屡次请求联姻，关羽极力阻拦。诸葛亮说：“荆州危险了！可以派人替换关羽回来。”正在商议的时候，荆州传来捷报，使者多次到来。忽然又说关兴到了，详细说了水淹七军的功绩，所以不能调动。忽然又有探马到来，报告说关羽大获全胜，江边的墩台防守很严密，万无一失。众人都很高兴。等到天黑各自散去。

当天夜里，刘备自己觉得浑身肉颤，睡觉躺卧都不安宁，起来坐在内室，拿着蜡烛看书，越发觉得神智昏沉，于是趴在几案上睡觉；就室内起了一阵冷风，灯熄灭后又亮了，抬头看见一个人站在灯下。刘备问道：“你是谁，深夜来到我的内室？”那个人不回答。问了三次，都不回应。刘备觉得奇怪，自己起身去看，竟然是关羽在灯影下走来走去躲避。刘备说：“兄弟别来可好？深夜到这里，必定有重大变故。我和你情义如同骨肉，为什么要回避？”关羽哭着告诉他说：“希望兄长起兵，应当为我雪恨！”说完，冷风突然刮起，关羽就不见了。刘备忽然惊醒，原来是一个梦，当时正是三更。刘备非常疑惑，急忙走出前殿，派人请诸葛亮来解梦。诸葛亮进入内室，刘备详细说了梦中的警示。诸葛亮说：“这是大王思念关公，才导致这个梦，何必多疑呢？”刘备再三恳切询问，诸葛亮只是用好听的话来劝解他。

过了一会儿，诸葛亮辞别出来，到中门外，迎面遇见许靖。许靖说：“我刚刚到军师府去报告一个机密之事，听说军师进宫了，特意来到这里。”诸葛亮问：“有什么机密？”许靖说：“现在有一个人来传报，东吴的吕蒙已经袭击了荆州，关羽死了！我所以来禀报。”诸葛亮说：“我夜里观察天象，看到将星已经落在荆楚之地，预先知道关羽的灾祸已经到了；只是担心大王忧虑，没敢说出来。今夜大王做了一个梦，像这样这样，我用好话宽慰他，是怕伤了他的心啊。”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忽然从殿内转出一个人，扯住诸葛亮的衣袖说：“关羽已经死了，丞相为什么瞒我？”诸葛亮一看，原来是汉中王刘备。诸葛亮、许靖趴在地上上奏说：“刚才所说的，都是没有根据令人怀疑的事情罢了，不足以完全相信。希望大王放宽心怀，不要产生深远的忧虑。”刘备说：“我与云长，发誓同生共死；他如果有损失，我怎么能独自活着呢！”

诸葛亮、许靖正在劝解的时候，忽然近侍禀报说：“马良、伊籍到了。”刘备召见他们询问，他们才呈上表章。还没来得及拆开看，侍臣又禀报：“荆州的廖化到了。”刘备急忙召见他询问。廖化哭着拜倒在地，详细禀报之前的事情。刘备大惊说：“如果是这样，那我的弟弟就完了！”诸葛亮上奏说：“刘封、孟达如此无礼，罪该万死！大王放宽心，我亲自率领一支军队，去解救荆州、襄阳的危急。”刘备哭着说：“我弟弟有失，我怎么能独自活着呢！我明天亲自率领一支军队，去救我弟弟！”刘备一方面派人到阆中告知张飞，一方面派人召集人马。还没到天亮，接连好几次禀报，说关羽夜里走到临沮，被吴国将领潘璋的部将马忠围困，坚守道义不肯屈服，父子都死去了。刘备听后，大叫一声，昏死在地上。不知道汉中王的性命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