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吴臣赵咨说曹丕（1/2）

章武元年秋八月，先主起兵大军到达夔关，车驾驻扎在白帝城。先头部队的军马已经出了川口，近臣奏报说：“吴国的诸葛瑾到了。”先主传旨：“不要让他进来。”黄权上奏说：“诸葛瑾的弟弟在蜀担任丞相，必定是有事情而来。陛下为什么拒绝他？应当召他进来，看看他说什么，可以听从，就听从；如果不可以，就遣送他回去。就借他的口说给孙权，让孙权知道我们问罪是有理由的。”先主听从了，召诸葛瑾进城。诸葛瑾拜伏在地。先主问道：“子瑜远道而来，必定是有事情吧？”诸葛瑾说：“臣的弟弟长久侍奉陛下，臣所以托付弟弟不避斧钺诛杀的危险，特地来奏报荆州的事情。近来关公在江北，吴侯多次求亲都没有成功。再加上吕蒙和关公不和，多次被关公辱骂吴侯，因此积累怨恨，这是其一。后来关公攻取襄阳，曹操多次以天子的名义，派遣使者到吴侯那里，命令出兵袭击荆州，吴侯坚决不肯答应。因为吕蒙朦胧地向吴侯进言，却擅自起兵，误成大事。吴侯因为吕蒙仇害关公，后悔也来不及了，这是吕蒙的过错，不是吴侯的事情。如今吕蒙已经死了，冤仇已经平息。孙夫人长久仰慕陛下，遗憾不能见面。如今吴侯让臣作为使者，愿意交割荆州，仍旧归还投降的将领，送回夫人，永远结盟友好，共同消灭曹丕，以正篡逆的罪行，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先主愤怒地说：“他们害死了关公，是废掉朕的得力助手，今天竟敢用花言巧语来说！”诸葛瑾说：“臣请求用事情的轻重大小，与陛下讨论。陛下是汉朝的皇叔，如今汉帝已经被曹丕篡逆，却不报仇，却为了异姓的亲属，亲自率领大军，穿越山川的险阻，来一决雌雄，这是舍弃大义而追求小义。中原是海内的地方，两都都是大汉创业的地方，陛下不夺取，却只争夺荆州，这是舍弃重要的而选取不重要的。天下都知道陛下即位，必定要振兴汉室，恢复山河，如今却因为一个将领的愤恨，而委屈了万乘之君，这是失去了权衡。陛下明察。”先主大怒说：“杀害我弟弟的仇恨，不与天地日月共存！如果要朕罢兵，除非死了才能罢休！不看在丞相的情分上，先斩了你的头！今天暂且容忍放你回去，告诉孙权：洗净脖子等着被杀！朕削平江南，才能雪恨万分之一！”诸葛瑾见先主不能劝说，自己回到江南。

只说张昭进见孙权说：“诸葛子瑜知道蜀兵势力强大，所以推托作为使者离开，必定投降刘玄德了。”孙权说：“不是这样，我与子瑜有生死不变的盟约，子瑜不辜负我，我也不辜负子瑜。昔日子瑜在柴桑的时候，孔明来吴国，我对子瑜说：‘你与孔明是同胞兄弟，为什么不留下他？’子瑜说：‘弟弟已经侍奉刘玄德，在道义上没有二心。弟弟必定不肯留在吴国，就像我不会前往蜀国。’他的话足以贯穿神明。怎么会在今日投降蜀国？我看子瑜可以深交，不是外面的言语可以离间的。”正在说话的时候，忽然报告诸葛瑾回来了。孙权说：“我说得怎么样？”张昭等人满面羞愧。诸葛瑾见到孙权，讲述先主不肯讲和的事情。孙权大惊，说：“如果这样，那么江南危险了！”话还没说完，台阶下一人进来说：“我有一个计策，可以解除这个危险。”孙权看他，乃是中大夫赵咨。孙权说：“德度有什么好计策？”赵咨说：“主公可以写一份表章，我愿意作为使者，前往许都去见魏帝曹丕，陈述利害，让他袭击汉中，那么蜀兵自然就回去了。”孙权说：“这个计策最好。你这次去，不要丢失了东吴的气象。”赵咨说：“如果有一点小的失误，就投江而死，哪里还有脸面去见江南的人物呢！”孙权大喜，立即写表称臣，并送回于禁等人，让赵咨作为使者。

赵咨星夜赶到许都，先拜见太尉贾诩等以及大小官僚。第二天早朝，贾诩出班奏报说：“东吴派遣中大夫赵咨上表。”曹丕笑着说：“这是想要解除蜀兵的威胁。”让人放他进来，赵咨拜伏在宫殿的台阶下，百官都表示祝贺。曹丕看完表章后，就问赵咨说：“吴侯是怎样的君主呢？”赵咨上奏说：“是聪明、仁厚、有智谋、有雄才大略的君主。”曹丕大笑。赵咨问道：“陛下为什么笑呢？”曹丕说：“朕笑你夸奖得太过分了！”赵咨说：“陛下听我解释。”曹丕说：“你说得合理，朕就批准他的表章。”赵咨说：“在普通人中接纳鲁肃，这是他的聪慧；从行伍中提拔吕蒙，这是他的明智；俘获于禁而不杀害，这是他的仁厚；夺取荆州不费一兵一卒，这是他的智谋；占据三江虎视天下，这是他的雄才；向陛下屈服，这是他的谋略。从这些方面来说，难道不是聪明、仁厚、有智谋、有雄才大略的君主吗？”曹丕又问道：“吴主很有学问吗？”赵咨说：“吴主有江上的万艘战船，百万披甲的士兵，任用贤能，立志谋划治理；稍有空闲，就广泛阅读书籍、传述历代史籍，是风采奇异的人，不像书生那样只会寻章摘句而已。”曹丕说：“朕想要讨伐吴国，可以吗？”赵咨说：“大国拥有征伐的军队，小国拥有防御的坚固设施。”曹丕说：“吴国惧怕魏国吗？”难，是惧怕的意思。赵咨说：“拥有百万披甲士兵，以长江、汉水作为护城河，有什么可惧怕的？”曹丕说：“东吴像大夫您这样的人，有几个？”赵咨说：“聪明杰出的人，有八九十人；像我这样的人，用车装用斗量，数不胜数。”曹丕感叹说：“‘出使四方，不辱君命’，可以称得上是士了！您可以担当得起啊。”于是魏帝立即降诏，命令太常卿邢贞捧着册书，封孙权为吴王，加九锡。赵咨谢恩后出城。

大夫刘晔进谏说：“如今孙权害怕蜀兵的威势，所以前来请降，只是畏惧敌人的势力罢了。以我的愚见，蜀、吴交战，这是上天要让他们灭亡。陛下可以派遣上将，率领几万兵马渡江袭击他们。蜀兵从外面攻打，我们从里面攻打，吴国的灭亡，不出十天。吴国灭亡了，那么蜀国难道能长久存在吗？希望陛下明察。”曹丕说：“孙权既然以礼服侍朕，朕如果攻打他，就会在天下人面前失去信用。朕刚刚登上大位，这种奸诈的谋略，不能采用。”刘晔又说：“孙权虽然有雄才大略，也只是残汉的骠骑将军、南昌侯的职位罢了。官职低则势力弱，江南的百姓有畏惧中原的心理，不可以给他王位；如果给他王位，就和陛下只差一个等级了，礼仪等级和衣冠服饰都会混乱。如今陛下相信他的诈降，给他王位，赐给他九锡，这是给老虎增添翅膀啊。孙权如果击退蜀兵之后，对外极尽礼节侍奉中原，而内心没有诚意，就会渐渐怠慢，所以会让陛下发怒。陛下如果起兵讨伐他，孙权必定普遍告知江南的百姓，说：‘我侍奉中原，没有失去臣下的礼节。如今无故起兵前来，必定掳掠我们的人民，抢掠我们的金银财物，想要得到江南的女子作为妻妾婢女了。’吴国民众相信他的话，上下同心，战斗力就会增加十倍。如今陛下如果不趁着危险除掉他，以后一定会后悔。”曹丕说：“不是这样。朕不帮助吴国，也不扶持蜀国。朕居于正统，安稳如泰山，只是看吴、蜀交战，如果灭了一个国家，只剩下一个国家，到那时再除掉它，有什么困难呢？朕已经决定，你不要再说了。”刘晔羞愧而退。后人有诗说：

天数相关岂远图，圣明原有百灵扶。

曹丕当日听刘晔，安得江南地属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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