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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八十四章 密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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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光海君对林延潮如此热情,也令林延潮确实有几分吃不消。

通朝鲜的罪名,比起通倭也好不了多少。

自胡惟庸后,大臣一律不许结交外国,这是官场上的铁律。

当时林延潮为翰林时,在殿上得到朝鲜,琉球使者的一致称赞,者也没有什么,从天子而下,再到递交文书,在下并没有这个资格。”

林延潮摇头道:“若是没有文书,只凭空口白话,我大明皇帝怎么会听信你们这片面之词呢?邸下若是你坚持无法开具文书,那么本官无法将此事上禀天子,更不用说接见了。”

光海君皱眉道:“礼部侍郎大人,在下虽不是朝鲜王世子,但也是王子,岂是信口雌黄之人,此次冒着倭国追究的风险来大明报信,足见我朝鲜对于大明皇帝的忠诚之心,若是侍郎大人质疑我之言,不肯我见大明皇帝,将朝鲜八道子民对大明的恭顺之心置于何地?”

对方情绪有几分激动,林延潮笑了笑,伸手一按道:“邸下是否将自己看得过高了,当年我太祖荣恩,赐海东一隅给朝鲜安身,已是天大的恩典。朝鲜对于我大明的忠诚之心,乃是理所当然,何谈拿来作条件之说?”

“实话与你说,本官身为礼部侍郎,对于万邦与大明外交,不过是在下主理之一,朝鲜虽是海东强国,但也不过是大明的番属国之一,此事本官本不该亲自动问,但念在涉及倭国,邸下又是本官故人,故而这才亲自到会同馆见汝。”

“若是海东君不愿意落于文字,那么本官也不会冒此风险平白将此禀告给大明天子,还请转道返回朝鲜就是,我礼部一定会备齐车马以礼相送。邸下一定要相信,这大明朝上下除了本官,没有第二个人会帮你们这个忙。”

光海君愤慨道:“礼部侍郎大人,你这么做是在误国知道吗?”

林延潮先是笑了笑,然后脸色一变正色道:“邸下,若是没有朝鲜正式文书,凭什么要本官替你冒此风险?你一个番邦小国的王子,我大明皇帝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光海君道:“既是如此,在下立即回国就是,就当我们没有来过。”

林延潮冷笑道:“不送,随便说一句,历代朝鲜世子要继承朝鲜国君之位都要我大明册封才行,若你有意世子之位,如此表现实难令我大明皇帝觉得满意。”

说到这里,光海君停下脚步。

没错,历史上这位光海君就是亲明的。

林延潮对外吩咐道:“来人,泡茶!”

光海君回到了座位道:“礼部侍郎大人,可容在下与我朝鲜的官员商量一二。”

林延潮宽容地表示道:“这是邸下自由,当然可以商量,不过你的血书是一定要写的?”

光海君讶道:“什么?血书?”

林延潮点点头笑着道:“没错,血书!”

在会同馆里耽搁了一个时辰功夫。

林延潮方才朝鲜馆离开。

光海君送林延潮出门时道:“本以为林大人是如苏东坡那般的风流才子,但今日一见却是令人大失所望。”

林延潮闻言问道:“那在下是什么?”

“权臣!”

林延潮失笑,然后正色道:“邸下的汉话仍未学到家,这比喻太不恰当了。”

林延潮在朝鲜馆呆了这么久,会同馆里的众主事,大使,副大使们都看见了。

会同馆主事亲自将林延潮送到大轿上,然后低声道:“启禀部堂大人,这会同馆虽说我们礼部主理,但大使,副大使都是由兵部任命当差。”

林延潮道:“本官亲自来会同馆,就没想过避讳什么,兵部要说也就由他们说好了。”

说完林延潮上了轿子,然后吩咐陈济川道:“进宫!”

顿了顿林延潮又道:“你先去探听一下元辅在办什么事?”

林延潮坐在大轿来到了宫中。

林延潮先去东阁坐了坐,东阁是翰林院在大内办事的地方,都是往日同僚,于是就说了一阵话。

谈笑风声之际,陈济川来到林延潮身旁低声道:“元辅正在阁里办事,一会就要阁议。”

林延潮点点头。

过了一会,林延潮即前往文渊阁。

文渊门前的司阍见是林延潮,当即殷勤上前笑着道:“见过部堂大人。”

林延潮问道:“元辅在吗?”

司阍陪笑道:“正在与两位阁老阁议。元辅吩咐过了,任何官员不许打扰!”

林延潮皱眉道:“连本官也不许吗?立即去通报,本官有要事面见元辅!”

司阍面色一僵,但见林延潮沉下脸来,连忙道:“小人这就去禀告。”

不久后文渊阁两扇朱漆大门开启,林延潮一甩袖子,大步流星地走到文渊阁。

大门里有不少文渊阁的官吏,这文渊阁阁议仅次于廷议,高于部议。几位内阁大学士关起门来商量国家大事,何人敢打搅,就算再大的事都是停一停。

众官吏都是战得远远的,但见林延潮就如此走了进来,见其气度,根本没有什么自己打搅了阁议的想法,林延潮就如此脚步带风,理直气壮地就走了进来。

众中书,孔目,书手不少都是当年与张居正,林延潮在内阁共事过的,知道此子眼下风头正劲,大家都是退到一旁,让他直入阁中,连询问一声都没有。

林延潮上桥后,但见文渊阁内孔子铜像前,三位内阁大学士按班而坐。

阁内三位阁老见林延潮健步疾行而来,一并转过头看去。

而林延潮此刻已在阁外站定道:“礼部右侍郎林延潮见过三位阁老。”

“进来吧!”

林延潮入阁后站在一旁,首座上的申时行先道:“沈归德告病在家,礼部无人做主,这时候你不在礼部坐堂,是何等要事着急禀告?”

三辅王锡爵道:“看着林宗伯火急火燎的样子看来此事非同小可。”

次辅许国笑道:“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料到这林宗伯上任后的第一把火就烧到我们这里来了。”

二人都是笑了笑,而申时行却是端茶呷了一口,脸上没有笑容而是道:“既然是我们几人都在这里,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当下林延潮将光海君的血书奉上,然后将之前倭国向朝鲜借道伐明的事说了一遍。

听闻此事,许国,王锡爵面色凝重,但毕竟是宰相城府,并没有表现多少惊讶的表情来。

申时行道:“你将文书放在这里,先到一旁休息,我们几人议一议!”

“是,元辅。”

当下一名当值中书走了过来,请林延潮到一旁房间里坐着。

然后申时行看向许国,王锡爵问道:“两位怎么看这事?”

“朝鲜世子以血书请大明援救朝鲜,此事不小,”王锡爵摇头道:“但是贵州巡抚方禀告,播州那边杨应龙有叛乱之向,这边海东朝鲜又向我大明示警,难道要东西兵事皆起?”

许国放下血书道:“还有宁夏的火落赤部也不安稳,云南土司暗中也勾结缅国,这东西南北都有忧患。就说朝鲜国这事,别的不言,此人形迹可疑,先是在会同馆躲躲藏藏,要面见天子,我等不许后,又上血书。还是在林宗伯巡视会同馆的时候,着实令人可疑。”

“而且朝鲜国并没有以国书照会我国,仅凭其王子一份血书,实在不值得我们大惊小怪,再说倭国并未出兵,可能只是恫吓之计。但是既有了血书,可见人家此来也不是空口无凭。”

王锡爵道:“维桢所言极是,不过我以为就算有万一的可能,朝廷也应该早做准备,未雨绸缪,至少先奏明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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