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十七年后相见(2/2)
公主将他的手捂在自己掌心,用温暖驱散他的寒意,轻声说道:“母亲既然让你进谷相见,定是明白你的心意。这些年,你对她的思念从未减少,她又怎会怪你。而且,如今你知晓了母亲的下落,往后便有了更多相见的机会。”
世子睁开眼,看着贞孝公主,眼中满是感激与迷茫:“可是,母亲说谷门只能为我开这一次,月落前若不归,连她也留不住我。我不知道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她在谷中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公主轻轻将世子拥入怀中,像安抚孩童一般拍着他的背:“别想那么多,至少现在你知道母亲安好。往后的事,我们慢慢想办法。你还有我,我会陪你一起面对。如今,你平安归来,便是最好的结果。”
世子靠在她的肩头,感受着这份温暖与安心,心中的复杂情绪渐渐平复。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沉浸在伤感之中,他还有许多责任,有需要守护的人。公主的宽慰,让他从回忆与思念中挣脱出来,重新回到现实。他紧紧抱住贞孝公主,仿佛抓住了此刻唯一的依靠,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寻找着前行的力量。
“临走前,母亲让我别插手沐家的事,十七年前发生了什么,让母亲说出这般话?”世子望向公主,“要不白天崔哲随你去趟破庙,如何?”
“好!”
太阳升起,世子在公主温暖的怀里昏睡过去。公主也是困了,衣服都没褪却,两人就这样躺在床上。
不知怎的,好好的晴天突然阴沉沉的,天公不作美,颍州下起了雨,将鸣柳镇西巷的青石板浸得发亮。公主握着油纸伞的手微微发白,伞骨在风中吱呀作响。崔哲身着玄色锦袍,腰间的玉佩随着步伐轻晃,身侧的佩剑剑柄缠着大理寺特有的朱红丝绦。他目光警惕地扫过斑驳的砖墙——墙体早已坍塌大半,歪斜的梁柱间缠绕着野藤蔓草,唯有半截褪色的匾额,还勉强挂在残檐下,隐约可见“护国祠”三个字。
破庙的木门只剩半扇,歪歪斜斜地倚在门框上,门环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公主刚跨过门槛,靴底碾碎满地枯骨般的碎瓦,惊起一群蛰伏的蝙蝠。供桌上的泥塑神像早已被风雨侵蚀得面目全非,褪色的绸幔腐烂成絮,在穿堂风中簌簌飘落。她正要拨开蛛网查看,忽听崔哲厉声喝道:“世子妃卧倒!”
一支淬毒弩箭破空而来,钉在身后残墙上,箭尾没有任何标识。崔哲旋身拔剑,剑身划出银亮弧光,将暗器悉数磕飞。破空声再起,二十余枚透骨钉从不同方向袭来,他剑走游龙,剑光织成密不透风的屏障,铁钉撞在剑身上迸出火星。贞孝踉跄着躲到残破的香案后,抬眼便见三道黑影破窗而入,手中弯刀泛着诡异的光。
“这些人的刀刃有毒,世子妃莫要沾到!”崔哲的剑尖与刺客短刀相撞,火星溅在爬满苔藓的砖缝里。为首刺客身法奇诡,手中软剑如灵蛇般直取崔哲咽喉,却被他侧身错步,剑脊狠狠砸在对方腕骨上。然而另外两名刺客配合默契,一人缠住崔哲退路,一人挥刀直逼公主。
公主退无可退,慌乱中抓起供桌上的碎瓷片。那刺客狞笑一声,刀锋离她面门仅剩三寸,却在刹那间被崔哲掷出的佩剑钉在墙上。崔哲赤手空拳迎上三名新加入的敌人,拳脚生风,膝盖狠狠撞碎一人胸骨,又以肘部格开刺向腰间的匕首,指节精准点中对方麻穴。
“公主快走!”崔哲肩头被划开道血口,鲜血浸透锦袍,却丝毫不减攻势。他旋身踢飞身后偷袭的刺客,顺势夺回长剑,剑光霍霍间连制两人。公主趁机摸到块凸起的青砖,砖面凹陷处有模糊刻痕,像是朵被岁月磨平的花。她刚掀开青砖,便见半截焦黑布条,上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沐家”二字。
此时破庙后墙轰然倒塌,数十名黑衣蒙面人持盾涌入,腰间兵器样式各异,却都裹着浸透雨水的黑布。崔哲扯开染血的衣襟,露出胸口狰狞旧疤:“不怕死的就过来!”他大喝一声,剑身劈开盾牌阵,剑尖所指之处,敌人步法虽乱却招招致命。
公主攥紧布条正要后退,一柄匕首擦着她耳畔飞过。崔哲猛地掷出腰间玉佩,将偷袭的刺客砸翻在地,又回手一剑斩断两人咽喉。“潮生雷!”公主突然想起袖中暗器,颤抖着掷出。轰然巨响中,烟雾弥漫,崔哲闷哼一声——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匕首,狠狠扎进了他的右肩。
浓烟散去时,崔哲单膝跪地撑着佩剑,咬牙拔下肩头匕首,随手撕下锦袍下摆缠住伤口,死死盯着满地横陈的刺客尸体。
当援军赶到时,破庙已化作火海。公主搀扶着崔哲跌坐在泥水中,怀中的布条被血与雨浸透。
“属下救驾来迟,望世子妃恕罪!”颍州守将带着一队兵匆匆赶来。
戌时三刻,烛火在营帐内投下摇曳的影,帐外更鼓咚咚,惊起栖鸦数声。世子捏着半片焦黑布条,指腹碾过布面残留的模糊字迹,面前跪着的颍州守将李崇山正用额头抵着青砖,甲胄上的泥渍已凉透,却还沾着上午破庙火场的细灰——那场火从巳时初烧到午时末,此刻夜色里仍飘着若有若无的焦苦。
“李将军来得巧啊,你不来,我差不多都把你给忘记了。”世子忽然开口,指尖划过案上摊开的颍州布防图,布角压着张墨迹未干的《军械司失物清单》,“刺客巳时初二刻破墙而入,您的援军巳时正三刻便到——比崔少卿推算的‘遇袭后求援时间’,早了整整一刻钟。”他随手将布条甩在李崇山膝前,布角扫过对方颤抖的指尖,“怎么,卯时末接到的密报,竟比刺客动手早了两个时辰?”
李崇山喉结滚动,铠甲下的内衬被冷汗浸透:“回、回世子,末将确是卯时末收到飞鸽传书,只说西巷护国祠有异常!密信上虽没留落款,但末将不敢耽搁,立刻点兵赶来!”
“飞鸽传书?”世子突然拍案,震得案上烛火骤明,昏黄光影在布防图上晃出涟漪,“三个月前军械司丢失的松油火药,至今查不到去向,没记错李将军当日也在现场吧?松油火药离奇失踪,如今破庙被焚,你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