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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殷红没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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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白天变长了,当我和师傅俩人来到钟鼓楼下,它上面高耸的飞檐正沐浴在晚霞之中,师傅按照上次的约定,要请我和殷红吃饭,他把这次的请客定在了县城最好的“红卫饭店”。

“师傅,你真是破费了,上这么好的饭店。”我是第一次进饭店,又是进这样高档的饭店,不免十分忐忑。

“又不是请你一个人。”师傅随口说了一句。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老百姓的日子还不富裕,机关单位也还没有公款吃喝一说,况且今天又是周末,大家都回家去吃饭了,所以饭店的大堂里冷冷清清。师傅问一个刚烫了头发的胖丫头有没有包厢,她一边用身上油渍斑斑围裙擦着手,一边慵懒地应了一声,领着我们穿过大堂,来到了后院。

后院的面积不大,沿着北墙根有一溜亮着白炽灯的小房子,房门上挂着已经看不出本色的布门帘,就像我们大车间两边的副房一样。师傅看来对这里很熟,他挑开最右边一个房间的门帘,挥手招呼我进去。

包间里放着一张油叽叽的四方桌,旁边围了四条同样油叽叽的长凳,师傅让我坐在了他的对面,没有去接胖丫头递过来的菜单,而是随口点了几个菜,并要了一瓶县酒厂生产的“运河大曲”。

“等一会有人还要来,是个女的,她要是问,有没有姓鲁的在这里,你就把她带到这个包间来。”胖丫头临出门时,师傅对她吩咐道。

两个冷盘先上来了,一盘油爆花生米,一盆凉拌肚丝,师傅用牙齿“咔吧”一下嗑开了“运河大曲”的铁盖子,还是像上次在招待所那样,哗啦啦地把酒倒在了中间的三只大白碗里,刺鼻的酒气立刻我心里有点打怵。

师傅把一只酒碗推到我面前,见我望着白酒一脸苦涩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怎么还是一副在爹娘身边没长大孩子的样子,不就是喝口酒吗,怎么也不能认怂啊?”

“我没认怂,也不怕喝酒。”师傅的激将法让我脸上有点挂不住,不服地嘟囔了一句。

“对吗,这才像一个纱厂电工!”师傅捡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咯嘣咯嘣”地嚼起来。

“红姐什么时候来?”我拿过了自己的酒碗,抬头望了一眼师傅。

“我昨天给她说了,她说下班后就过来,应该马上到了吧。”师傅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师傅,你这表很特别,怪好看的。”我以前没有见过师傅戴表,咋一看见有点奇怪。

“在机关工作,得有个时间观念。”师傅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眼睛开始朝院子里瞥,“你说这表好看,它可是有来头了,是上级派发给我父亲的,正宗的欧米茄表。”

我不知道什么叫“欧米茄”,对手表也没有概念,只是看着桌子上的菜,有点恓惶地再次表示:“师傅,我得请你一次。”

“你怎么还想着这事?好吧,等你有了钱,只要那时我还在这里。”师傅笑着,又把一粒花生米丢到了嘴里。

“师傅,你……你要离开咱们纱厂?”师傅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我的心,我疑惑地望着他寻问道。

师傅听了我的话一愣怔,正在把玩酒碗的手也停了下来,沉吟了一下,才开了口,“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也不能说就在这个厂里干一辈子吧?说不定将来那一天你也会走得。”

“我能上哪去?能来咱们厂里接班,村里人就觉得俺家老祖林冒青烟啦。”我一个劲地摇头,根本就不敢往这个事上想。

“哎——殷红最近住在招待所,一切还都好吧?”师傅岔开了话题,脸上显出了严肃的神色。

“她……”师傅突然提起殷红,我的心里一阵惊悸,那个可怕的梦魇立刻笼罩在了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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