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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回和事佬发怒斥老大 傻夫妻信神摧小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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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历史千万年,迷信至今除不完。

农村百姓知识浅,到处又有神蔓延。

人命已死追不回,速进土中了尘缘。

前车有鉴当谨记,及早回头脱神坛。

开放三十年,仍然受贫寒,不是负担重,信神不挣钱。

一家三口全,有女有夫男,女儿花未绽,可惜被摧残。

感叹永远发不完,书接上回继续谈。上文说道:常大伯送走柳枝娘俩,本想快点回家洗碗涮锅,不料,却被老蝴蝶叫到皂角树下,去给坐在这儿歇息,等候同伴的‘神民’们做思想工作,劝他们不要去做那些荒诞不经的蠢事。常大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给他们苦口婆心地讲了许多道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之外,他们那个祷告追魂的组织者‘神二嫂’,不但不听常大伯的劝告,还怪他多管闲事,说了许多自以为是的难听话。

常大伯还要再慢慢说服他们,只见几个神民站起身,指着村里的方向说:“来了,来了,二嫂,他来了,咱们还等不?”

神二嫂说:“人还没来够,再等一会。”

常大伯顺着神民的手势远远望去,村里果然有人一步一颠地匆匆走来。他从那人走路的台架上就可以认出来者是谁,自己心里不由得想:啊!他怎么也信了神啦。

这人就是本村的单身汉,年龄有五十多了。因为身体有点缺陷,布景也不怎么好看,所以没有成家,至今还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童男子。他下边有两个弟弟,人们都叫他‘瘸老大’。他的两个弟弟都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家,日子过得都不差,但对他这个不太向阳的大哥没有赡养责任。目前农村的情况就是这样,凡是有两个儿子的家庭,即便老二尚在襁褓之中,就可以顶门立户,就有资格申请庄基,多占一所庄院,老大长到成家的年龄,马上就有现成房产,结婚后脱离父母,过上舒舒服服的小日子。像瘸老大这种没有成家的单干户,自然成了社会上的儿子,国家的负担,基本享受着五保待遇。

瘸老大穿的衣裳不太合体,走起路扑闪扑闪地来回摆着,脸上还摸着几处锅黑,左手随着脚步来回晃动,右手的食指伸进嘴里,一边走,一边抠着牙缝。

瘸老大还没走到跟前,就听神二嫂厉声喝道:“老大,你怎么才来哩?你这行为就叫对神不忠,再这样下去,非受神的惩罚不可。”

瘸老大把手指从嘴里取出来说:“我,我没麺啦,也没钱买馍。跑到兄弟家想借点麺哩,他们不给,还说了些难听话,说我有国家养活,叫我找政府要去。我没办法,满村跑了几家子,最后,还是在三快婆家借了一点。那老婆真是个好人,她说不要我还啦。对不起,饭吃得迟了,让大家久等啦。二嫂,我,我不是对神不忠。”

瘸老大声音虽然不大,常大伯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更纳闷了。他咋能没啥吃哩?

常大伯几步走到瘸老大跟前大声问道:“老大,你怎么还借麺哩?前几天国家才给你送了一袋面、一壶油,还有一袋米,你咋能没啥吃哩?你,你一个人能吃多少?”

瘸老大偏过头看看常大伯说:“我,我给教堂捐了。人家都捐钱捐东西哩,我就不能落后,就不能对神不忠呀!我要是不捐,姊妹们会瞧不起我的。”

常大伯生气地大声说:“怎么,国家给你你给神,那么,国家就算给你的再多,你还是没啥吃。老大呀,自己的肚子要紧,你就是要捐,也得给自己留够吃的呀!”

瘸老大看看神二嫂说:“国家对我好我知道,我现在是神的儿子,也该对神好呀!自己受点饿不要紧,对神就要忠心哩。家里再没有谁,神就是我的依靠呀!”

常大伯气愤极了,对着瘸老大大声喊道:“神,神,你就知道有个神。我来问你,你到底依靠谁哩?你前年还住着你爸留给你的土坯房,国家害怕把你塌死了,就出钱给你盖起了钢筋水泥结构的平房,你们的神管过你吗?冬天冷了,国家给你送来棉衣棉被;夏天热了,政府给你送来单衣床帐,你们的神给过你什么?人民政府可怜、怜悯你们这样的人,一年到头,今天给你送钱送米,明天给你送面送油,你们的神到底关心过你什么?你不知道感谢国家,感谢党和人民政府,竟说你依靠的是神,还要对神表忠心哩。国家给你的东西你又给了神,一点吃的都不留,你他妈饿死活该!早点饿死了,还能减少国家不少负担哩!”

常大伯这个不爱发脾气的人、从不说难听话的和事老,竟气得一反常态,骂出了这么难听的粗话。瘸老大那张摸着锅黑的脸变红了,回头又看了看神二嫂,神二嫂板着脸,只拿眼睛瞪着他。瘸老大还是低声嘟囔着说:“我,我现在是神的儿子,就不能对不起神呀。”

老蝴蝶拉拉瘸老大的衣裳说:“你这衣裳都是国家给的,你就是要信神,也不能不顾自己呀!老大,把老常哥的话听下,他比咱懂的多,骂你也是为你好哩。好好想想,要是把你饿死了,你还怎么信神呀?你们的神少了一个忠实信徒,国家还能少操一份心。”

神二嫂早就不耐烦了,急忙站起身说:“行了,行了,咱们的人差不多了,没来的也是糊不上墙的烂泥巴。咱不等了,指望二一子生不了娃。赶紧走吧,别在这里只顾听人家的教训,把自己的正事耽误了。赶快起来,都跟我走。”

神二嫂说走就走,众神民纷纷起身,常大伯还不死心,急忙上前一步,挡住神二嫂的去路说:“他二嫂,他二嫂,你,你听我说吗-------。”

神二嫂往旁边一闪,轻蔑地说:“听你说啥哩,我们听你说啥哩,你到底算个老几吗?是人不是人都想指教人哩。唉——,我看你就是屎巴牛立到粪堆上——强装大货哩。”

神二嫂昂首阔步地朝村外走去,众神民摇摇摆摆地跟在后边。傍晚的凉风从村外吹来,里边还清楚地夹着神二嫂飘来的凉话:“哼,啥货吗,驴槽里出了个马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不过是个老农民么,还当自己是白屎巴牛,成了缺物啦。人家信神不信神,与你有啥相干哩?真真是世道变了,狗都逮起老鼠来啦-------。”

常大伯站在原地,腿脚没有动,心里没有停,他想这些人中毒太深,只凭自己一个啥都不是的老农民,说些平平常常的普通道理,根本不可能使他们清醒。还有瘸老大这样的人物的确是个问题,如果任其下去,必然会加重国家负担。看来,应该赶快想办法阻止他们的迷信活动。自己没职没权,说得再多也不起作用。那么,咱就找有权的人,村里不是有干部吗。正是:

愚 昧 无 知 有 何 方 ? 生 存 全 靠 国 家 帮 。

政 府 救 济 贫 困 户 , 转 手 送 神 不 应 当 。

神 仙 不 食 凡 间 伙 , 怎 能 知 道 米 麺 香 ?

自 己 无 能 难 吃 饱 , 凭 啥 成 神 放 佛 光 ?

神民们走得看不见了,神二嫂的凉话也听不到了。常大伯想着叹着,长长地嘘了口气说:“唉———都是些啥蔓货呀!还想成神哩。怎么才能使他们灵醒呀。”

老蝴蝶搓着手说:“难,这事太难办啦。我今天上了趟县,县政府的人都说:‘人家没有触犯法律,他们不好出面干涉,’叫我找基层干部协商解决。我走出县政府时,还听到背后有人在说风凉话:‘他可能把告人的钱挣上瘾啦,啥人都想告。真真是小马乍行嫌路窄。’我不懂这话是啥意思,就回头看了一眼,从他们说话的样子可以看出,一定不是表扬我的好话。我当时又后悔管这事了,上了一趟县,连人家说话的意思都不懂,唉,丢死人了。”

常大伯说:“你管他是啥意思,听不懂就当没说。不过,他们说找基层干部是对的。我看这事,只有叫村干部出面干涉比较合适。”

老蝴蝶说:“找村干部,谈何容易,我也想找村干部哩,就是不知到哪里找呀!”

常大伯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村干部虽然忙得不在家,你不是有他们的电话吗。只要把手机一压,不管他在山南海北都能听见,你有手机还怕找不到人吗。”

老蝴蝶又说:“唉,你不知道,干部就是怕有人打搅,手机都关着哩,可能打不通。”

常大伯又说:“你先试试,不一定个个电话都关机着。”

老蝴蝶取出手机一看说:“唉呀,不行呀,天黑啦,字看不清,我的电话本在学校里,咱还是到我住的地方打吧。那里有电灯,也有眼镜,咱这眼睛,不用眼睛不行。”

常大伯说:“那好,咱们快过去,顺便也把你住的这‘别墅’参观参观。”

西北山顶上还有点落日的余光,照在学校的门墙上,照得花框大铁门顶端墙上的大字格外醒目,出于高书法之手的‘老村李小学’,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泛着红光。

三快婆的老汉‘四慢叔’,来拉他拴在学校门外啃草的两只奶山羊,看见他两过来就打着趣说:“老常,你不在家陪老婆,跑到这闲学校里干啥呀?你别看这老妖怪穿得花,他可不是个真女人呀,找他能解决啥问题吗?”

老蝴蝶摆摆手说:“快拉你的羊,晚上好好看着,想老婆了就和羊亲热亲热,可不敢回房去。要是叫贼把羊偷去了,看你两个老家伙指望啥生活呀!”

四慢叔又说:“操你的心,鸡不尿尿有去路哩。你不养羊都能活,我们没羊就不得活吗?”

老蝴蝶说:“别嘴硬,你能和我比吗?我可是有工资的人,你老两口子有啥哩?”

常大伯拉了老蝴蝶一把说:“快开你的门,六十块钱就把你的嘴烧干啦。”

老蝴蝶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上边的小门。常大伯跨进门里一看,里边尽是荒草,两座教室周围的空地上,全是些半人多高的干草。它们去年便结束了生命,被冬季的冷风严寒连吹带冻,早已干得透透的。可是,它们并没倒下,还是顽强地站在那儿保护下一代。

这批干草下边的新生接班人更加稠密茁壮,争强斗胜地长了起来,成为这座闲学校的绿色主人。整个校园里,只有老蝴蝶的住房门前一小块地方,被脚踩得光光的。卖了桐树的树根周围,又长出了一窝一窝的小树,它们和杂草一起自生自灭地过着每一天。

常大伯看着眼前景象,无比伤感地说:“可惜呀,可惜!这么好的地方就这样闲着,真是太可惜了。这座学校还是上边拨款,村上筹钱,群众集资建起来的。我以前给村干部说,想在这里办个文化室,让村民们农闲时有个学习娱乐的地方。

村干部说想承包出去,办个什么加工厂。办文化室大材小用,有些太可惜啦,这样闲着就不可惜吗?老花,你住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没事了可以把这荒草除一除,开出点地种种菜,不但自己吃着方便,还能卖点钱。干草拉回去也能烧锅烧炕,节约开支,一年省不少钱哩。你经常进进出出,看着这个景象就没有一点感受、就不觉得可惜。你只要稍微勤一点,这里就会变个样子。”

老蝴蝶边走边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看啥都有用处,看啥都觉得可惜,你可惜得过来吗?这么好的学校都闲着,还在乎那点地吗;村里的闲庄空院多得是,不是都长着草吗。老庄基咱不说啦,新批的庄基地也闲着。有的娃自小给出去了,户口都没有就把庄基要下了;还有些在外工作的干部,也在老家要了庄基地。只要有关系的人都能占庄基,把好好的地要去长荒草。你能弄啥,你都能利用起来吗?我不行,告了几回也不顶啥。

你叫我开荒种菜,我才不受那些麻烦。不爱干的事就不干,一个月有六十块钱的记、村长整天忙于大事,讨厌别人打搅,不是关机,就是经常改换号码,可能都打不通。”

常大伯说:“凡是你那本子上有的一齐打,只要打通一个就行了。”

老蝴蝶戴上眼镜,翻开电话本,一个劲地压着手机,里边的回答不是无法接通,就是正在通话之中。村干部的电话号码打完了,没有一个能打通的。

老蝴蝶放下手机说:“没有一个能打通的,这可咋办呀?咱等会再打,反正今晚非打通不可。”

常大伯着急地说:“等啥哩,继续打,干部的打不通就打他们家里的,人没在家就问。”

老蝴蝶翻着本子又打,果然,村主任家里的座机号打通了,接电话的是个女人。老蝴蝶把嘴凑近手机说:“喂,主任在家没?我是老蝴蝶,西头老常想找他谈点事。”

那边的女声说:“啊,是老常叔找他哩。不好意思,人没在家。不过,他今晚九点就会回来。”

老蝴蝶放下手机说:“老常哥,我打着你的旗号找他,主任老婆才说,他今晚九点回来哩。咱们现在就去他家等着,就算等到半夜、天明,也要把这事说说哩。”

常大伯看看墙壁上的挂钟说:“现在不到八点,他九点才能回来,还有一个多小时哩。主任没在家,屋里只有一个女人,咱两个老头去等这么长时间,让人家咋招待哩?不如就在这里坐坐,你给我把北村里发生的事详细说说,我先了解清楚了,才好和主任说呀。”

老蝴蝶说:“那好,我就给你说说吧。昨天中午,我们全家坐在一起吃饭,发现孙女‘节节’的情绪不大对劲,我就一再追问,节节开始只是摇头,一点都不肯说。我就灵活机动地连说带哄,节节终于坚守不住,对我一五一十地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神二嫂有个孙女,名叫‘神女’,和我的孙女节节是同班同学。神女的学习成绩一直不好,班主任老师怕她拖全班级后腿,就给我的孙女节节分配了个光荣任务,让她利用五一长假期间,帮助神女补习功课。我这个孙女在家里常常犟嘴不听话,在学校可最听话啦,特别是班主任老师的话,就跟皇上的圣旨一样听从。可是,她刚去了两天神女就生病了。这娃的父母出外打工去了,娃就成了留守儿童,只能和奶奶一起生活。

神二嫂成天忙于信神,对娃照顾不周,经常是热一顿、冷一顿,饥一顿,饱一顿。娃的身体不好,抵抗力差,学习成绩当然上不去了。孩子生了病,她奶不给娃看医生,只叫躺在家里,自己抽空回来祷告祈福,求神消灾除病,把娃的病拖得越来越重了。

节节害怕神女的病好不了,自己完不成老师交给她的任务,就天天往神女家里跑。神女的病不但没有好转,还发着高烧,成天迷迷糊糊地躺在炕上,我孙女没有办法,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整天坐卧不宁,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我老婆子听到这话非常生气。但她并不是神二嫂的气,而是我孙女节节的气。在家指着节节的额头说:‘你这死女子,咋和你爷爷是一个德行哩?真真是啥蔓蔓结个啥蛋蛋,都爱管闲事。人家学习好不好,与你有啥关系?你只要把自己的学习抓紧就行了。老师叫你去,老师的话就那么管用,叫你去你就去哩。他老师为啥不自己去?他们吃的就是那碗饭,挣的就是那种钱。学生成绩不好就推给同学,自己旅游、欢乐去了,害怕名次上不去得不上奖,活该。他凭啥叫你给神女补课,你是吃补课的饭来,还是挣补课的钱来?耽误了自己学习算谁的?听我的,不去,好好写自己的字------。’

我放下手中筷子,打断老伴的话说:‘别说那些没用的啦。同学之间,互相关心帮助是应该的。你想想,神二嫂没在家,学校放了假,老师旅游去了,咱知道了不管咋办呀?要是没人管,把娃烧成肺炎就麻烦了,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节节,快吃饭,吃完饭再去看看,不行了就找她奶去。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咱们不能坐视不理。’

我老伴听我说得这么严重就叹着气,不再嘟囔了。节节听我支持她,顿时情绪大变,端起碗把长麺连续往嘴里塞,她那张小嘴憋得太满,不好嚼咽。把我老伴看得着急地说:‘节节,节节,你别急呀!慢慢吃,紧慢也不在这么一会。’

我也支持着老伴说:‘节节,你奶说得对,吃饭要细嚼慢咽哩。吃得太急嚼不烂,咽进肚子不好消化,这样会生病的。你要是也生了病,叫谁帮助神女呀?’

节节的嘴不停地鼓动了一会,连续咽了几次才把嘴里的饭咽完。我看着节节想了半会,还是疑惑地问:‘节节,神女她奶不在家,门经常锁着,你是怎样进她家去的?’

节节吃完饭,把筷子往碗上一放,面向我诡秘地笑了笑说:‘我自有办法,就不告诉你。’

节节说着撒腿跑出门去,我老伴看看孙女的背影,又回头看看我说:‘唉,女娃就应该随我才是,她咋把你拾得上上的。唉——脉气的事,你老怂后记有人呀!’

我不和她争辩,赶快吃完饭,把碗往老婆面前一推,抹了抹嘴走到大门后边,在靠墙栽着的扫帚上折了节细枝,一边剔着牙缝,一边走出大门,向神二嫂家的方向走去。

老常,神二嫂家你不知去过没有?到现在还是过去的老式木板门,一把黑明透亮的老铁锁,挂在两扇伤疤累累的门扇中间。我从一指宽的门缝向里望去,里边静悄悄地,一点动静也没有。咦,节节这娃咋没来哩?可能是神二嫂回来给娃看病去啦,这就好,这就好!

我正要转身回去,忽然听到节节的声音在里边叫道:‘神女,神女,好点了没,咋不言传哩?’

我连忙贴近门缝再往里看,就见节节从后边来到前院,叫着走着进了卧房。不大一会,又听节节在房里惊慌地说:‘啊呀!看你烧成啥啦,嘴唇都裂开了。神女,你奶只给你祷告能管用吗?耽误的时间长了会要命的。我爷爷说有了病就要赶快吃药打针、到医院治哩。你奶把你交给神不行,这样会害了你。你先躺着,我出去找你奶。’

我听到神女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半会只说了一个‘我’字,估计娃已经烧糊涂啦。我以为节节是翻墙进去的,心里非常害怕。这娃咋这么胆大的,要是摔伤了如何是好?我目不转睛地从门缝往里瞅,看见节节走出房子就大声喊道:‘节节,节节,你过来一下!’

节节听到我地叫声,走过来隔着门说:‘爷爷,你咋来了?’

我说:‘爷爷是关心你呀!你是咋进去的?千万不敢翻墙呀,要是摔伤了就不得了。’

节节笑着说:‘爷爷放心,我这么小的娃咋敢翻墙哩。她家的后墙倒了一堵用包谷杆挡着,我从外边轻轻一挤就进来啦。一点都不危险,可方便了。’

我又问神女的病如何,节节吊着脸说:‘越来越重,几天啥都没吃,话已经说不清啦。我想出去找她奶哩,不知她奶到哪里去了。唉,把我耽误得作业也写不完啦。’

我在门外大声说:‘她奶出了村啦,你去不行。快回去写你的作业,我替你去找她奶。’

节节站在门里调皮地说:‘那好,多谢爷爷,快去吧。你办事,我放心。’

节节像兔子似的朝后院蹦去,霎时间就看不见了。我没敢怠慢,急急忙忙地跑到北村里,问了几个人才找到死了孩子的‘三长’家。当我推开两扇虚掩的门往里一看,啊呀!好家伙,满院子都是神民。他们一个个跪在地上半闭双眼,嘴里咕咕噜噜地念叨着:‘唉呀,神呀,万能的神呀,快施无量**,追回你娃的魂呀。’

三长夫妻双双跪在女儿尸体旁边,只看到张开的嘴不住地蠕动着,却听不清都说了些啥。神二嫂则是跑前跑后地鼓着劲,一会儿叫这个跪端,一会儿叫那个声大。嘴里振振有词的给大家说着:‘各位姊妹们,咱门一定要齐心合力,坚持到底。只要大家心意虔诚,不日就会大功告成,我们那无所不能的万能神,一定会把娃的魂追回来。姊妹们,加把劲,明天来--------。’

我走到神二嫂跟前打断她的话说:‘他二嫂,你家神女病了,抓紧给娃看病要紧。学校快开学了,娃的作业还没写哩。她是你的亲孙女,你咋就不着急哩?’

神二嫂瞪着眼说:‘哟,你准个几姐吗?我娃有病没病,与你有啥关系?嗯——真是吃了萝卜操蛋心,连自己是个啥货都不知道啦。快走开,不要耽误我的正事。’

我走进一步又说:‘他二嫂,你娃确实烧得厉害,要赶紧去医院治疗。耽误的时间长了就不得了,就会烧成肺炎、脑膜炎等许多麻烦病,甚至还有生命危险哩。’

神二嫂傲气十足地说:‘嗨!快放你七十二条心,我们的子孙后代都是神的儿子,有神保佑着,啥病都不用害怕。就是偶然有点小伤小病,那也是她自己对神有不敬的地方,神给她一点应有的惩罚而已。我只要好好地对神忏悔几次,诚心诚意地祷告几回,我娃的病就会好,用不着你来瞎操心。你老蝴蝶算个弄啥的,有啥资格给我说哩?把自己的事管好就行了。

嘿,叫我把娃往医院送,我啥都知道,现在的医院都是骗钱的。什么救死扶伤,什么人道主义,嘴里说得好听,各种价钱猛往上涨,透视、化验、拍片子,光检查费就有一河滩。没病给你说成有病,小病给你说成大病,唉,医院都成了坑家店了。我才不上那种当,放着不花钱的神不信,为啥要往花钱跟吃钱一样的鬼地方去哩。’

我又耐心地说:‘他二嫂,去医院看病,不是还有合疗报销吗,自己花不了多少钱。你神女的病的确很严重,再不吃药打针就会出危险。我跑来找你,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

神二嫂不但不听,还跺着脚狠狠地说:‘嘿,好心,出了名的瞎瞎膏药,就凭你,还能有啥好心。合疗报销,那都是拿你的拳头绕你的眼哩。医药费多算些,手续费多算些,检查费再多算些,无非是医院发洋财,病人多挨错罢了。你就是再说,我也不挨那种洋错。快走,快走,再不要到这里搞破坏啦。我们姊妹伙在一起聚会,碍着你的啥事啦?你就是爱告人也不该管得太宽,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干各的事,你赶快走吧!’

三长夫妻从地上起来,两人一齐推着我说:‘好叔哩,你快走吧,不要破坏我家的事啦。我两口又没惹着你,你为啥要来捣乱哩?快走,快走,就算我两个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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