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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回送亡灵福星入福地 收新麦庄农笑庄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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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深埋了一世,种子浅播又重生。

五谷捐命命有续,三尸占地地无收。

血汗换粮今已去,飞鸣不报收割声。

农民轻松笑地头,铁牛奔驰田野中。

生前百般争,死后万事空。去年埋新塚,没入荒草中。

农民要增收,外出去打工。田间操作人,年纪都不轻。

闲话太多没人听,言归正传说事情。上文说道:玉顺家中的丧事几经周折,终于决定按照当地农村中一般常规进行,准备第三天清早出殡,送别死人后回家坐席,赶十二点就全部结束啦。

当时,大管事安排有序,乡党们各执其事,有力的出力,有智的出智,会跑的跑腿,能写的写字。大家都忙忙奔奔、来来去去,其目的,就是为了办好丧事。

武大郎下岗以后就去礼房行礼,硬蛋给他说:“乡党礼也涨价了,最少也得二十块钱,我行二十不要紧,就当少收了点利息而已。你老两口不同,挣点钱不容易呀!你们无儿无女,还傻的认了个干儿子,出钱供人家上学哩。唉,想做啥吗?指望人家给你养老送终呀,无非是指望公鸡下蛋哩!这年头,你们农民的亲娃都不顶啥,弟兄几个把父母跟踢皮球似的踢来踢去,没有一个主动管的,死到外地的大有人在,何况是干儿子哩。

大朗呀,再不要异想天开啦,靠不住,不是自己身上的肉,怎么也连不到一块去。我劝你还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灵醒点吧。趁着现在能吃能喝,挣点钱就好好地享受几天,省得落个人财两空,到那时,后悔就来不及啦!”

坐在旁边喝茶的梗二说:“硬蛋,你说亲娃也不顶啥,那你存那么多钱干啥呀?不如给我们这些没钱人捐了算啦,起码还能落个好,省得你儿子日后只争钱不管你。”

硬蛋大言不惭、夸夸其谈:“这你就不懂啦,钱就是我,我就是钱。你要知道,我硬蛋不管活到什么时候,我的工资都是雷打不动、炮炸不了的。就是日后死了,不但丧葬费是国家出,还有二十个月的工资哩,光这些就是十几万。你想想,我儿子怎能不管我哩?他们就是看在钱的脸上,也会千方百计地让我活个长命百岁。

这就是我们干部和你们农民不同的地方,我们有这得天独厚地经济条件,就不怕儿女们不尽孝道。明给你说哩,他们只要把我照顾好,比辛辛苦苦地打工强得多。

大朗,我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才给你说哩。你老两口年纪大啦,挣几个钱确实太难了,自己舍不得用,白白送人不值得。今天这礼你不行了,给他帮几天忙就很不错啦,留二十块钱还能用几天哩。自己无儿无女,几时过事呀?等你们日后死了,谁会给你过事,你今天给人家行礼,还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同情之心,人皆有之,我就不记你了。”

武大郎没有理他,从口袋掏出一张一百元的红票子递给高书法说:“高老师,我行一百。”

高书法接住钱没有马上写,迟疑了一会说:“你,你怎么就行这么多?村里的乡党,大部分都是二十。”

武大郎坦荡地说:“写吧,写吧,我给玉顺行礼,就没想往回收。我想,这张钱在玉顺手里就能用到该用的地方,也不枉它到这个世上来了一趟。”

硬蛋惊奇地瞪着眼看那张钱,愣了半会才说:“傻子,你也成了傻子啦!人家助学会的干部才行五十元,大劲亲戚只有个别行一百的。你,你不过是平常的乡党关系,怎么能行一百哩?你这样做让别人咋办哩?高老师,给他写二十就行了。”

武大郎盯着他说:“别人爱行多少行多少,我就行一百。要是把你死了,我连一分钱都不行。因为,你有钱只为自己赚利息,没有为社会办过一件好事。”

硬蛋红着脸不再说了,高书法感叹着说:“是呀,人和人差得太远,有的人有钱会为国家、为人民办好事;有的人有了钱就只为自己享受。尤其像雷鸟先生这样的人,有钱就只为自己吃喝玩乐耍女人,把国家给他的钱都好过了那些不要脸的臭婊子,------”

梗二忙问:“哦,怎么没见雷鸟先生来哩?他可是玉顺的恩师呀,可能是有啥麻达啦。”

高书法说:“他会有啥麻达?可能不知道吧。不知玉顺给他说了没有?”

梗二又说:“不可能不知道,东村离这儿只有几步路,这么大的事情,警车来警车去的,怎么会不知道哩?一定是得啥病啦。他要是得个啥绝症才好,早点死了就能减轻国家一笔负担。只给一回钱就永远不再给啦,一年要省七八万哩!”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梗二的话听得硬蛋大为不满,憋了半会的话脱口冲出:“你这人咋说话哩?怎么能咒人得病、咒人死哩?人家领钱是领国家的钱,就是亏,亏的也是国家,与你有啥关系哩?你生那门子气呀!国家的钱我们不领也到不了你手里去。

其实,我们这些有工资的人就得不了麻烦病,你再咒也不顶啥,我们个个驻颜有术,养生有道,只吃不干活,不愁总是笑,白天常锻炼,晚上睡好觉,一日三餐饭,专有人照料,保健新产品,多为我制造。延年益寿千种法,返老还童有功效,钱似江水流不尽,寿比南山松林茂,手里铁碗永远有,不怕儿女不尽孝。我们这些有福之人,命长着哩,根本就不会生病早死,就是偶然有点小病,吃药花钱都有国家报销哩。你还是操心你们这回的药吃完了,下回可就没有偷羊贼让你们抓,不如早点死了就不用生闲气啦。”

梗二气愤地说:“没有偷羊贼了还有放高利贷的,我们也能告、也能抓么。”

硬蛋大笑着说:“哈哈哈,就凭你们这些有今没明地脑梗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还想抓我哩!你们没看现在到啥年代啦,经济社会,谁不爱钱吗?任何人见了有钱人都要礼让三分哩。

我今天就给你说说吧:公安见钱咧嘴笑,法院见钱撕传票,民警见了有钱人,赶快通风把信报。你就是告到北京,放账收利不犯法,没有谁敢把我抓。”

梗二又说:“就算世上的官都比你收买了,阴间还有阎王哩。他可是铁面无私不爱钱,执法公正有实权。你就算能多活几年,迟早也要判你下地狱的。”

硬蛋笑得更凶了,“哈哈,哈,你们这些人真是愚昧无知,到现在还相信那些过了期的理论,不怪一辈子穷得没钱用。我就再给你说说吧:地上地下都一样,早就改变老一套,阎王知道谁有钱,不差小鬼把魂叫,礼贤下士亲自请,牛头马面抬大轿,备席设宴摆美酒,洽谈合资定纲要,阎王宝殿不和时,地狱刑具要改造。判官翻开生死薄,大笔急挥勾名号,小鬼揹起铁锁链,再去另把穷鬼套,地狱改建十八层,只等你们去报到。”

梗二瞪着眼、生着气,还要开口再说,被武大郎拉着走出门外说:“咱和人家档次不同,说不到一块就别说啦,不如到茶炉喝茶去,听听四叔的西游记,比和他抬闲杠强。”

武大郎和梗二走了以后,礼房里还有几个人都在谈论着雷鸟先生,有的这样说,有的那么讲。其实,雷鸟先生并没有生病,而且早就知道了玉顺家里发生的事,已经在殡葬大全超市里选购了一个折叠式漂亮花圈,定好出租汽车,准备再吃几天省城名厨的美味佳肴。

他以为玉顺家过事,一定会像老队长那样排场,前边有车,后边有辙吗,拿玉顺那样的人,怎么会落松勾子,输给老队长哩。他觉得玉顺无论如何也得去请请他这老师,就算不能亲自过来,也要差人来请,其不知自己这回的架子摆空啦,玉顺被妻弟妻妹们搞得昏头转向,早把他这位老师忘得一干二净,出去报丧的人从东村里过来过去,也没有给他说。

雷鸟先生觉得玉顺把他没当一回事,一气之下就打电话退了出租车,把买回来的花圈在自己门前烧了。这才引起后边:老恩师兴师问罪,小泰山找亲不遇的一段趣闻。

且说这一天吃过中午的菜馍以后,才到了最热闹、最忙奔的鼎盛阶段,乐队的所有乐器一齐吹打起来,所有的孝男孝女全都身穿孝服,头顶白孝,在司仪的指挥下磕头作揖、焚香礼拜,然后开始迎饭、引魂、扫墓、玄灵、奠酒、点戏,一直热闹到晚上十二点以后。有些户大客多,礼仪繁琐的人家还会热闹到天明,这就是目前农村中的一般丧葬程序。

就在第三天清晨,东方刚刚发白,突然间三声炮响,一直冲上青云,众乡亲纷纷出门,小伙子结队成群,终于把麻将婶,连人带棺抬出家门,放在钢管焊成,下边装有轮子的棺罩架子上,盖上了五光十色的绸缎罩顶,四周布满了各种戏文。

孝子们挂孝穿白,亲友们列队相随。长子长孙除了孝服而外,还戴着有棉花疙瘩、用硬纸板作成的十字圆帽,孝服背后缝着写有‘哀哀慈母,养我辛苦,恩重情深,昊天罔极’的方形纸片,在棺罩前的瓦盆里烧过纸,然后举过头顶,‘啪’地一声摔碎,跟着哭声大作,大管事大声宣布:“起灵”。乡亲们便踩着摔碎了的纸盆,抬起了棺罩里的死人,慢慢地走向村外的乱葬坟。但见那:

送葬队伍似长龙,吹吹打打慢慢行,孝子声声动地哀,花圈艳艳映天红;洋鼓铜钹啪啪响,长号唢呐呜呜鸣;买路黄钱前边撒,招魂白幡随风萦;狮虎仙鹤腹内空,金童玉女纸糊成;老者扛锨显轻松,小伙抬棺肩不疼;孝女低头掩面走,孝男俯首手牵绳;哭声阵阵多假意,唯有亲儿是真情。黄泉之路没人爱,谁想不走都不成。

这些纸人纸马、狮虎仙鹤、金童玉女、连同灵堂上的佛閣排花、献果香蜡,都是常大伯的两个女儿、女婿拿来的。麻将婶没有女儿,她们侄女当然责无旁贷了。

一群红白相间、形态各异的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出村子,上了通往墓地的田间小路。这时候,东方的太阳还没有出来,它的光芒已经照亮了田野、土路,整个宇宙空间。

早上的晨风徐徐吹来,温度不但不热,还觉得有点凉意,抬埋的小伙子抬着拉着,轮子在底下滚着,一点也不觉沉重。大家看到地里的麦子,前几天还是绿色的波涛,现在已经变成了金色的海洋。扛锨的老年人走在队伍最后,看着熟透了的麦田难免有点心焦,梗二剥了几个麦粒,放进嘴里一咬,‘咯嘣咯嘣’直响,连声说道:“干啦,干啦,麦颗都干得透透的啦。这要是在前几年,那还不把人吓死,收割回去就成了光杆啦。”

武大郎接着说:“是呀,麦熟一晌,蚕老一时。这几天忙得没到地里来,一下子全熟得弯了头,要是用镰刀割,今年这麦子就收不回去了。”

老蝴蝶说:“现在不怕了,叫两台收割机往地里一开,要不了两天就完了。”

更二还是忧心地说:“话虽如此,收麦是龙口夺食哩,收回去才算是你的,没收回去之前,还不知道是谁的哩。麦子熟到这种程度,人咋能不急哩?麦子自古就要‘算黄算割’哩。”

老山头插话说:“过去的老话,有的能用上,有的就用不上啦。你们还记着老队长吗,他就是思想守旧,农业社解散以后,只知道照老话来,栓马车、种西瓜,一辆还嫌不够,又买了几头骡子栓了两辆。结果车栓成了,马车却被汽车、拖拉机替代了,他们没活干,还得天天白吃草料,把儿子金蛋害得到现在都翻不过身。”

老蝴蝶打着趣说:“那老家伙总算作了一件好事,要不是他把生产队的大车轱辘占为己有,保存下来,恐怕早就回了炉,现在拿啥往棺罩底下安哩?小伙子的肩膀还得受疼。”

梗二说:“这就叫瞎事里边有好事,好事里边有瞎事,货搁百日自兴吗。”

武大郎愤愤地说:“好事也不能算在他头上。要不是老常在他家后院看见,才想出了这个好主意,恐怕这辆马车轱辘,到现在还在他家柴房里关着禁闭,永远难见天日。”

这时候,三快婆从前边过来,听到这话就说:“大朗呀,人死不记仇,他都死了半年啦,你现在还说那些话干啥?他要是当年不占那个那个马车轱辘,老常再能也发现不了。”

武大郎说:“我们说闲话哩,过去的事早就不记啦。快姑,你不往前走咋往后走哩?”

三快婆站住脚说:“唉,烂头蝎那个坏家伙,给玉顺行礼行了一付麻将牌。说他们现在全部换上了新式的专用设备,以前的旧牌用不上了。麻将婶一辈子爱打牌,他就挑了付最好的送给她,好让她到那边也能继续打牌。咱们走的时候把这个重大发明忘了,刚才她妹子想起来了就说:‘有付麻将牌好,咱姐到那边打打牌就不寂寞了。’他两个兄弟听到这话就央告我说:‘快婶呀,你的腿快,劳烦你老人家帮忙跑一趟吧。’我就只得往回跑啦。”

武大郎说:“那你快去,这事在咱村里好像又是一项新创举。麻将婶有了麻将牌,到那边还能办个学习班,不但自己能挣钱,阴司那些闲鬼也都有事做啦。”

三快婆边走边说:“你几个快点走,别只顾着说闲话。麦子都熟成啥啦,赶紧把人一埋找收割机收麦。”

老蝴蝶慢悠悠地说:“急啥哩。麦子迟收几天不用晒,成熟足了产量高。你们没听人说:‘能叫地里落三颗,不叫场里瘦半分’吗。咱村里死了人,也是瞎事里边有好事哩。”

走在最后的四慢叔紧走几步说:“好事,好事,这样的好事也是咱村里的新创举、大发明,你可要发扬光大哩。到明年收麦的时候,你也买瓶敌敌畏喝了。大家把你一埋,麦子就熟好了,产量也提高啦,你不吃饭了又省粮,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呀!”

老蝴蝶指着他说:“你这老家伙,就不会说人话,你比我老得多,明年轮也该轮到你啦。”

四慢叔说:“那也不一定,生死路上没老少。麻将婶比咱年轻得多,吃得好、穿得洋、啥条件都比咱们强,那么有福的人,谁能想到她就这么早早死了。”

常大伯走到这里,正好听到这些话就说:“人活一辈子,寿长寿短、迟死早死,那都是无所谓的事,关键问题是看他死的值得不值得。就像革命导师说的,古代有个家司马迁说过:‘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咱们平民百姓对此没有深刻认识,不知道怎么死才能重于泰山?我觉得只要心怀坦荡、顺其自然,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全国的老百姓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国家也就富强了。国家国家,国就是由无数个家庭组成的。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平常之人也要过好平常人的日子哩。不管活的时间长与短,他只要在有生之年于国、于家、于人民有所贡献,那么,他的一生就活得有价值,时间再短也没有白活。刘胡兰只活了十五年,还不是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正所谓:

人 生 寿 命 何 需 论 , 迟 死 早 死 无 所 谓 。

夏 季 麦 收 一 世 了 , 春 来 大 地 又 青 翠 。

年 迈 纵 有 长 生 果 , 无 非 苟 延 活 受 罪 。

有 生 之 年 多 贡 献 , 为 家 也 是 为 社 会 。

后边的老年还在走着说着,前边的大队人马已经来到坟场墓地。小伙子齐心合力,手脚麻利,身强体健,劲大心细,鼻孔出着气,嘴里哼着戏,有的高声喊号子,有的使劲憋着屁,人多棺材不显重,很快送进目的地。棺木放好以后,大家松了口气,管事的给抬埋的每人发了支烟,然后高声喊道:“孝子谢抬埋的乡党啦!”小伙子等着出去打工,转身就往回走。

乐队吹起了《谢谢你》的歌曲,那些穿白挂孝的男女孝子,全都站起身子,向他们的背影作揖打躬。帮忙的乡亲用砖石封好墓门,先由孝子每人填了三锨土,等在一旁的小型装载机马上开过来填好坟墓,亲友们在墓前烧了告别纸钱,乐队又吹奏了几支安息之类的曲子,大队人马便开始陆续地往村里走去。

坟上还留了几个老者用铁锨修整坟墓。装载机推起来的墓堆,只需要简单地整理一下就完工了。老山头拄着铁锨,望着老队长的坟墓说:“唉!老队长活着的时候争来占去,死了也只有那一席之地。大家看,他死了还不到半年时间,坟上的杂草已经长满了。”

老蝴蝶感叹着说:“唉!不管啥人,死了都是一样的。丧事办得再大,坟墓修得再好,还不是很快就被荒草淹没了。大家都知道,老队长的丧事花了那么多钱,而麻将婶------。”

梗二抢着说:“没请大戏放声吼,没请歌舞屁股扭,平常菜馍平时酒,照样把人埋进土。咱们赶快往回走,先把酒席吃进口。然后出村瞅一瞅,看收割机有没有。”

武大郎随声附和着说:“是呀,是呀,咱们赶紧回,吃了饭还要找机子收麦哩。外村的麦子可能已经收完啦,收割机要是去了外地,咱们的麦子就难收啦。”

众人把手里的铁锨扛在肩上,转身要往回走,只有常大伯还站在坟头上,双手擩着铁锨,只朝周围乱坟上看,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老山头朝他喊道:“老常,你还不往回走,站在那里看啥哩?再看都是乱葬坟。”

老蝴蝶也喊:“是呀,快回家吃饭,再看也看不出花来。”

常大伯提着铁锨走下坟头,赶上众人说:“老伙计,你们看这一片墓地一共有多少面积?”

老山头说:“你是当会计的出身,有多少地你不知道,用得着问我们吗。”

常大伯说:“我当然知道,咱们这一个组没有多少,也就四五亩之多。咱们这个村一共要九个组哩,多一半的墓地都留在这里,还有周围几个村的墓地,大部分都倒到了这里,总面积可能近百十亩啦。我想,这么大一片地,年年只长荒草,实在太可惜了。”

老蝴蝶说:“可惜就可惜吧,哪有啥办法?咱这里没有火葬场,死了的人就得埋呀!”

武大郎说:“唉,有火葬场的地方还不是一样的埋坟哩。有些讲排场的人,墓地比咱们大得多。你这些年轻易不出门,要是把人家的墓地看了,那还不把你心疼死呀!”

老蝴蝶又说:“占就占吧。大家驴,大家骑,心疼啥哩,谁死了也得占地埋,你将来也不例外。这是没办法的事,为啥要在那上边难受哩?前几年,不知咱县上那个干部心血来潮,提出了向死人要地、要粮的口号,颁布了强化平坟政策,雇佣了全县所有的装载机、推土机,把县境以内,除了烈士陵园以外的所有墓碑全部推倒,坟头全部铲平。结果是,平了坟的地方一分也没有种,一粒粮食也没多打,反而让人家推土机、装载机挣了不少钱。”

武大郎说:“是呀,人家干部白花了那么多钱都不可惜,你看着这些荒草滩就可惜的不得了。咱们都是上了年纪的小百姓,有啥能力改变这种现状哩?”

老山头催着他说:“快走,走快点,这里的墓地,大家都叫成小坟岗啦。平了也浇不成水、种不成地。就算能浇,谁愿意在自己先人头上种地呀?”

常大伯紧走两步又说:“唉,这么好的地,春夏成了小坟岗,秋季成了荒草滩,冬天荒草干枯了,被早上上学的娃们点上一把火,这里又成了火焰山啦。既浪费资源,又污染环境,我家里要是有个人,就想把它承包下来,让这片荒草滩变成有益于人的花果山。”

老山头听到这话,急忙站住脚回过头说:“不行,不行,你可别胡思乱想呀!种果树要浇水哩,水果,水果,种果园离了水不行。你就是办法再大,能把水引过来也浇不成。”

常大伯边走边说:“是呀,放水浇肯定流进墓洞里啦。不过,除了死方,尽是活方,我可以选摘柿子、核桃之类的耐旱品种,把树栽在两个坟头之间的沟沟里。下雨的时候,坟上流下来的水就把树浇啦。要是遇上老天大旱,我可以拉管子,用小水泵一棵一棵地浇,既省水,也浇不到墓洞里去。你们说,要是能把这小坟岗变成开花结果的园林,那该多好呀!”

老蝴蝶说:“那你就成了园主、大富翁啦!想得倒不错,做起来不是容易的事,要人力你没有,要成本你也没有。就算你能把柳枝娶过来,玉顺帮你买点树苗,你辛辛苦苦地把树栽在这里,离村太远,等不到长大就被别人偷完啦!”

常大伯好像考虑的时间长啦,只听他胸有成竹地说:“不怕,不怕,我可以搭个临时窝棚,睡在这里看着,到挂果的时候再正式盖房,脑梗队也能转过来歇歇脚。”

老蝴蝶又说:“脑梗巡逻队是你出主意组建的,常到这里转转倒也可以。你刚才不是说,一到冬天,这里就成了火焰山啦,那还不连树带人都烧完了。”

常大伯又说:“唉呀,人又不是死的,只要动动脑筋,啥问题都能解决。我可以在栽树之前,春秋两季,打上两次除草剂,冬天这里没有柴草,就不用担心娃们点火啦。往后树长成了,还可以在园里放养家禽、兔子之类的动物,不光能吃园里的杂草,同时,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呀!到那时,我就把咱村里脑梗们的药全部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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