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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人最重要【捉虫】(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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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月上中天。www.126shu.com按住太阳穴痛苦的呻-吟着, 萧逸缓缓睁眼, 只觉得喉咙口又哑又干。脑袋晕得厉害,他定定神, 支起双臂,顿时天旋地转,险些没再一头栽倒。手下所触坚硬温凉, 目之所及尽数黑暗,模模糊糊间, 隐约能看到桌椅杯盘的淡色轮廓。——这是……百香楼?晚宴的一幕幕浮上脑海,他记得贤王来敬酒, 第一杯后飘飘欲仙, 第二杯后……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看来是醉得人-事不知。苦笑一声摇摇头,待到双眼适应了黑暗,萧逸站起身,不防带得椅子“刺啦”乱响,反把自己惊得一凛, 神智也跟着清醒几分。支开的窗子外, 夜色如墨,一楼大堂漆黑幽静,分不清到底什么时辰。头疼的揉揉额角, 他叹口气, 正欲转开视线, 黑暗中却忽然发出了极细微的碎响:“窸窣”“窸窣”——像是衣料拂过地面,又像女子在用尖尖的指甲轻划墙壁。身体瞬时紧绷,他厉喝道:“谁?!”略显嘶哑的冷漠男声幽幽震荡,激起圈圈缥缈的回音。除此之外,别无异样。仿佛刚刚的响动只是错觉。屏息静气等待一会儿,萧逸无声的合上窗子,轻手轻脚摸下了楼。他要亲自去瞧瞧,顺便找些水来润润嗓子。百香楼的正门关闭,后门却毫无顾忌的四敞大开。月光透过薄薄的布帘,映得地面一片雪白。大堂里静得落针可闻,并无任何鬼祟人影。不自觉的放松神经,萧逸四处转来转去,却是一滴冷茶也没找到。伸手用力扯开衣领,他的浑身,并非坏人,姑娘勿怕,请出来吧。”“我没有怕,只是仪容散乱,不太方便。不过既然你千呼万唤……嘿!”随着懒洋洋的轻缓女声,一个淡色人影慢吞吞的晃了出来。白衣翩翩,潇洒磊落,吊儿郎当的如玉面庞,再加上高高在上恩赐一般的语调——“陆长安?”他诧异的瞠目:“你怎么在这儿?!”“不然该是哪位姑娘?”笑眯眯的双臂环胸,长安上下打量他:“倒是你,即便不回王府也该出门右拐留宿花街——莫不是走得太急没看清,爬错了门?”“你才爬错门!”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萧逸自顾自的打起井水猛喝几口,舒爽的一叹,这才转眸重新认真端详。她依旧是老样子,不过发髻明显有些歪,裙摆处还刮了条口子,破布一样飘飘荡荡,乍一看去仿佛乞丐,万分狼狈。可恨这神棍气质太好,神情举止风流倜傥,如珠似玉皎皎生辉,竟然掩盖了这丝窘迫,连他都差点蒙混过去。“这是从哪儿逃出来的?”萧逸戏谑的扬起眉:“难道得罪了百香楼?”“聪明!”长安“啪”的打个响指,漫不经心抬抬下巴:“呶,就是那儿。”“——你还真是跳窗跑的?”顺着她的方向瞧过去,萧逸惊愕:“那可是二楼!”“废话,不然怎么会划破衣服!”长安翻个白眼,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杜康那混账,哼!”眼见她背靠井沿单腿曲起,坐得比爷们还爷们,萧逸忍不住抽抽眼角:“喂……”“嗯?”挑着眉梢转过脸,一眼瞥见他半跪悬空的优雅姿态,长安忍不住“噗嗤”一笑:“装什么正经,又没姑娘在旁瞅着,你省省吧。”“……你怎么张嘴闭嘴就知道姑娘!”萧逸羞恼。他想说贵族的礼仪是刻在骨子里的,与所处环境无关,可对上她仿佛含着漫天星光的漂亮眸子,不知怎的,却有些张不开嘴。不雅的明明是这神棍,自己为什么反而发窘?!不过,话说回来,他这样子,的确是有些难过……——反正这里也没第三个人,要不,试试?兀自纠结了好半天,萧逸终于受不住诱惑,学着她呈大字型,簸箕一样,放松地侧身躺坐下来。便是当初在军营,他也不曾如此“不拘小节”。受不了他小心翼翼做贼似的蠢样,长安努力忍住笑,以拳掩唇想要轻咳,却不小心发出了“hiahia”的怪声——面无表情的扭过头,萧逸紧盯着她,默不出声,眼神冷飕飕的。故作正经的揉揉脸,长安肃然:“来,我们谈谈人生。”“……”“严肃点,不许笑!”“……”“真的,我没骗你——”“行了别装了你想笑就笑吧!”萧逸暴躁:“少在这儿假正经!”“噗哈哈哈我笑的不是你啊哈哈哈哈~”“……!”木着面孔双眼望天,好不容易笑声暂歇,萧逸立刻见缝插针:“你怎么会被关在这儿?”这话转得硬邦邦的,毫无水准,其意昭然若揭。长安知他面皮薄,很给面子的大方答道:“来砸场子,顺便谈笔生意,不想被人阴了一把……”话说到此,她忽然敛起欢容,“怪我太自负。”“你也知道自己自负?”找准机会轻嘲一句,斜眸瞥见她不同以往的黯然侧脸,萧逸眉头微拧,又把滚到嘴边的讽刺吞了回去。——她好像,有点不对啊……算了,他是男人,何必与个女子置气?还是大度些,不要往她伤口撒盐了……没察觉他的胡思乱想,长安仰头眺望夜空:“诶。”“嗯?”“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讨厌?”“……”“说话。”“……女孩子嘛,”萧逸斟酌着:“或多或少总有些小毛病,尚还可以忍受。”意味不明的摇摇头,长安扯扯嘴角:“还总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实在说不出“那是因为你善良”这种违心的话,萧逸只能沉默以对。“还常常自以为是,傲慢无礼,讨厌的说教。”“……“还有出言不逊,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迷样自信。”“……”“说话。”“……是有一点。”略顿一瞬,萧逸诚恳道:“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无所谓的。“我就知道,”长安冷笑着打断他:“居然看我这么多缺点,你肯定是眼睛瞎。”“……”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这女人很脆弱需要安慰?!“可惜人无完人,即便智者有千虑,也会偶尔失手。”摇着脑袋叹口气,长安继续感慨:“我最近,好像就办了件错事。”她的语气惆怅却不沉重,真假难辨。萧逸得了教训,唇瓣紧抿不再出声,只当在听故事——如果能够顺便讥笑一下就更好了。“虽然,有人告诉我说那是命中注定,非人力所能及,可……”五指张开又并拢,她垂下头:“我还是不懂。”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萧逸奇怪的扭过头,才发现她枕着井沿,以手遮眼,大半张脸埋在阴影里,不知在哭还是在睡。心里有些纳罕,他捡起截树枝戳戳她胳膊:“喂。”“——干嘛?”不耐的抬手胡乱一挥,冷不防手背划到尖利的倒刺,长安“嘶”的抽了口凉气。“没事吧?”一把扔开它,萧逸抱歉:“对不起,是我莽撞了。”无趣的摆摆手,长安随便一抹:“小意思,紧张什么,我又不讹你。”“……你还是在意些,免得留疤。”“嗤。”“……”因着自觉理亏,萧逸主动搭言:“然后呢?”“什么然后?”“你不懂什么?”“说了你也不懂。”“——陆长安!”语声微沉,他正色道:“我知你非寻常人,很有本事,但这不是骄傲自负、轻视他人的理由。”身体微僵,长安下意识反驳:“你想多了,我没有。”“你有。”“没有!”“嘴上没有,心里也有。”“……”“君子当劳而不伐,有功而不德,非是通过蔑视外行来凸显自我成就,洋洋得意。”察觉到自己说的有些重,萧逸缓下声音:“再者,术业有专攻,即便你当真天纵奇才,若是身处同样的条件,又怎知别人不会做得更好?”“——术?”怔怔放下手臂,长安凝眸仰视着他:“推演未来,卜算吉凶,窥测天机,甚至逆天改命——这些,在你眼里,就只是术?”“当然。”萧逸答得毫不犹豫:“与其说术,这些更似旁门伎俩,而成大事,终须大道。比起飘渺的天机,更重要的该是人,因为拥有潜力,才会产生所谓的天机——你明白吗?”——她,明白吗?天道与人道,命运与人力,因与果,成与败。双眼发直的盯着他,宛如惊雷劈开混沌,心中的某窍瞬间通明。静默一会儿后,长安“呼”地起身,双目炯炯,一把扯住他衣袖:“我懂了!”没料到她突然动手,萧逸猝不及防,微微愣了愣,才不太自然的垂下胳膊任她拉着:“一惊一乍的,你仔细别掉进井里。”“这不有你嘛!”长安心情大好,笑嘻嘻的甜言蜜语:“萧世子不但英明神武,居然还如此会讲道理,犀利准确直指人心,明灯一样让人迷途知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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