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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罔顾人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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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步一跪, 五步一拜, 七步一叩首?”嘲讽的掀起嘴角, 萧逸冷笑一声, 翻身上马,倨傲道:“你等着吧!”语毕, 一拉缰绳, 马儿昂首嘶鸣, 转瞬绝尘离开。www.126shu.com一脚踹翻了竹凳,长安在后暴跳如雷:“混账萧逸, 你个渣,蠢货,非人哉!——老子就在这儿等, 等着你来磕头,呸!”黎平在旁听得发窘,忍不住轻咳出声:“陆姑娘。”刚刚世子一直盯着,此时难得走远, 他才敢打招呼。狠狠呼出口浊气,长安冲他一点头,转眸去看程许:“还难受吗?真没事?无需就医?”死气沉沉的摇摇头, 程许惨淡一笑, “世子说的没错, 如此这般, 我倒不如干脆死了, 一了百了。”“程许!”长安惊怒:“你可别做傻事!”“放心, 我不会。”略定定神,他虚弱的抬起脸,因着没有力气,只得抱歉的看着她:“小生多谢姑娘挂碍。无论结果为何,我都不悔,您日后也不必愧疚。”“你……”“陆姑娘,”眼见这二人没完没了,黎平硬着头皮打断:“世子还在等着,望您体谅一二。”烦躁的揉揉额角,长安心中纷乱:“可是要去江府?”“这……”黎平顿了顿,想到她曾救过自己老娘,终究点头:“虽然没有明言,但我约莫,八成是的。”其实,他也不清楚这事到底会怎样,一切端看世子的态度——若想继续结亲,便把程许处理掉;不想的话,闹到御前也无妨。反正有这“奸-夫”在,江家怎么也跑不掉。然,不管如何,这举子定都无法善终。长安自然也知道这点,偏又无计可施,因此才格外憋闷。有能力左右结果的几个,萧逸恨不能他去死;江存思则一向正派,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当初有多欣赏他,眼下怕就有多恨;而江夫人杨氏……双眸骤然一亮,长安快步走去车马行,匆匆丢了锭银子,单手一撑翻上马背,不等伙计问话就夹起双腿,如利箭般急射而出——大半个时辰后。一步一步爬上九十九级台阶来到皇觉寺,饶是她身体一向强健,也不禁有些腿软。——杨氏笃信佛教,如果哪个得道高僧去说情,她必会重新考虑,说不准就改变主意,去帮程许说几句话……抱着此等希望,长安径直绕过前殿,随手拽来个小沙弥:“慧明大师可有时间?”“阿弥陀佛。”小沙弥不慌不忙,显然司空见惯:“大师只见……”“你去通报一声,就说陆姓施主求见。”不太耐烦的打断他,长安挽起衣袖,见他半信不信的模样,又耐下性子解释:“我乃大师之故旧,有些急事,等不得,劳烦你了。”头次听闻这种理由,小沙弥一愣,瞧着她不似说谎,这才犹疑的应下,转身去了。心中大石落地一半,长安松口气,后知后觉的涌上疲惫,寻个石墩坐了下来。不远的亭子里,一个年轻公子正懒洋洋的倚着阑干喂锦鲤。无聊的转目四顾,扫见长安后,他轻轻“咦”了声,凝眸观望一会儿,招来个和尚吩咐几句,慢悠悠的朝她走来。“这位姑娘,我看你黛眉颦起,面露愁容,可是心有烦忧?”兀自垂眉想着心事,过了好半天,耳听周围再无旁人应声,长安才惊觉,原来这不长眼的纨绔调戏的是自己。——呵,很好,她正愁心底的邪火没处发呢!竖起眼睛一撸袖子,长安凶巴巴的扭过头,看清眼前人后,却不自觉的愣住了。树荫里,斑斑点点的阳光中,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形貌昳丽,唇红齿白,一双大眼尤其澄澈,就像极冷之地的闪亮星子,带着股历尽世事的明净,极是纯善。若非亲耳听到,她是绝不相信这种人会吐出那等轻浮之语的。“——姑娘?”眼见她不善的盯住自己,年轻公子微微一愣,继而后退了三步:“抱歉,是某唐突了。”长安挑起眉梢,不待问话,就见他抬臂一揖,神情举止说不尽的磊落:“在下姓顾名晏,乃皇觉寺中俗家弟子,一心渡人,见不得施主忧虑,故才有此一问。”这话无凭无据,听来敷衍至极,可配上他纯质的表情,却莫名让人信服。出家人不打诳语,长安的眉眼略微缓和,淡声道:“我是来找慧明大师的。”她可没有逢人诉苦的习惯。“慧明?”似是没觉出她的疏离,顾晏抚掌而笑:“巧了,我与大师也有些渊源。”冷眼瞧着他真诚的模样,长安撇撇嘴,虚伪的惊讶:“哦天哪,你可真是厉害!”“慧明大师喜欢老君眉,常于午后静坐参禅,每每日落之前都要逛去后园赏睡莲,隔三日便会喂一次鱼——是也不是?”他说这些时自然又笃定,话落后还弯着大眼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真诚安然得宛如稚子,根本让人起不了半点疑心。被他这反问弄得一怔,长安一时无言以对。她与慧明大师多是探讨佛法,三年也只见过三次,哪晓得他吃什么喝什么,平时都要做些什么?但眼下显然不能露陷,她又懒得费舌解释,只好含糊道:“看来,你们还挺亲厚。”“我师父生前便与慧明大师最为要好,之后……”低眉垂目长叹一声,他的面上有些惆怅,但很快便收起郁色:“抱歉,我话有些多。”“是我冒昧了。”至此,长安终于放下了戒心。慧明大师深居简出,交好的一向不多。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如此,这顾晏勉强也能算半个自己人。“我找大师,是想借他的名号帮个忙。”她叹口气:“事情是这样……”寥寥数语讲完了经过,长安望向顾晏:“你觉得……罢,不信就当个故事听好了。”也是她病急乱投医,压抑太久了。似他这种普通人,又怎么会理解相术天机?——八成当她是个疯子了罢。“只因甲和乙的面貌相得,你就破了她与丙的婚事?”出乎意料的认真确认着,待见到她点头后,顾晏忽然抿起嘴唇,“噗”的一笑:“陆姑娘,瞧着你也像个聪明人,不想竟还如此天真。”“……此话怎讲?”“若是一个孩子生来带着副凶相,观其五官神色,日后定为穷凶极恶之辈,你可会因此就把他提前宰了,为民除害?”“……这不一样。”“有何不同?”凝眸想了一会儿,长安才道:“未来只要没实现,就有无数种可能,即便是最高明的推演,也无法阻挡变数的发生。”“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干预甲丙的姻缘?”被他问得有些烦,长安总觉得哪里不对,“世间万事总难两全,难得我能窥天机,就该助人趋利避害,这难道不对吗?”轻叹一声摇摇头,顾晏好笑的看着她:“因为你,甲很可能被退婚,身败名裂,若是其有父兄在朝为官,必然也会受到牵连;而丙,未婚妻与个举子跑了,头上绿帽子宽得没边儿,八成也要受人嘲笑;乙更不用说,有命活着就算万幸——”被他毫不留情的一语戳破,长安面上火-辣辣的,心里不服想要反驳,奈何事实确实如此——她可真想狠狠给自己两巴掌。将她的懊恼尽收眼底,顾晏微微一笑:“陆姑娘,你是否认为只要自己遵行天道,如何行事都不算错?”耷拉脑袋点了点,长安蔫蔫的:“先前,的确是这样。”“这可真是……”顿了半晌没找到合适的词汇,顾晏眼睛一转:“每年初一,陛下都会携皇子后妃前来听经,慧明大师须要登台讲授,往往一听三天才走。在你看来,此举如何?”颇为警惕的看着他,长安谨慎的措辞:“难得陛下日理万机还能抽出时间潜心修佛,性子实乃宽仁,乃我大梁之福。”“啧啧,陆姑娘,你不厚道啊~”对她抛来个“我都懂”的眼神,顾晏偷偷压低声音:“实话说,这些表面功夫烦得很,对不对?”“……”好悬,这假和尚有毒,她差点就点头了……一本正经的板起脸,顾晏又道:“你以为,慧明大师不这么想?——照你说的,此乃无用功,既如此,他又为何不拒绝?”“天家不可侵。”长安不假思索道:“若是……”话说到此,她突然顿悟,如有闪电劈开迷雾,脑中瞬间了悟清明。“不管你修佛还是修道,又或者专看风水、钻研五行奇门八卦之术,只要身处红尘,就要遵照俗世的规矩,恪守礼义廉耻忠君爱国之正道。而你先前所为,自以为追循天机,实际却漠视人道,一意孤行,入了迷障,因此适得其反——可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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