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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御前退婚(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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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 且等等!”一路小跑着追上来, 江明心衣袖散乱,沾了汗水的长发一缕缕的黏在脸上,半点优雅风度也无。www.126shu.com眉头微皱, 萧逸停步侧身,“有事?”“我……”捂着胸口顺了会儿气, 她生怕眼前之人不耐走掉, 飞快道:“我无意中得到件很重要的东西,可能是前朝遗宝, 想要献给世子赔罪。”“——你?前朝遗宝?”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 萧逸摇摇头,转过身体继续前进。显然当她在说胡话。“世子, 我没骗你!”紧走两步拦在他身前,江明心迫不得已,只得张开双臂阻住去路:“真的!虽然还不确定,但很可能是一笔宝藏, 您不是正需要吗?”“我要宝藏干什么?”萧逸莫名其妙,心觉她是被这变故吓傻了,并没有深思:“你自己留着吧, 日后当嫁妆去。闪开。”“世子!”满脸凄哀的恳求着,明心“砰”的跪地:“您收了吧, 肯定会派上用场的, 只求不要把我一家赶出京都!”她不想离开长安, 不想父亲因此丢官, 一点也不!“——赶?”居高临下的瞧着她,萧逸嘲讽的轻嗤:“明明是你父亲嫌弃丢人自请离开,怎么就成了‘赶’?我可当不得这大帽子。”瞪着大眼呆呆望向他,明心一时失语,脑中乱麻一片,心里烦躁不堪。她一直以为自己伶俐缜密高瞻远瞩,任何事都无所畏惧,可今次经历这等阵仗,才蓦然恍悟,她的“聪明”只限于内宅女人的争斗,一旦涉及朝政变更,却如稚子般,压根上不得台面。到底是困于深闺,眼界狭隘,所以陆长安能够应对自如,手段百出,她却惶恐惊惧,除了乞怜忏悔外,别无他计。最近,那恐怖的噩梦出现得愈加频繁。镇南王府全数覆灭,她被赐死,就连江家最后也慢慢败落,父母潦倒郁郁而终。有时,一觉醒来后,明心甚至都分不清自己所处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不可避免的生出巨大的危机感,她心知不该草木皆兵,却又身不由己。想要避免此种结果,除了不嫁萧逸外,便是敦促父亲升官再升官。求人不如求己,清流学士到底不比宰相权臣,只有手握权柄,举足轻重,他们才能真正的安全。——可现在,父亲居然连学士都不做,打算离开京都?!明心的第一反应便是梦中的情景开始应验,果然,江家要受迫害了!眼见她呆呆傻傻跪在那儿,远远看去就如被欺负了一般,萧逸皱起眉,懒得多说,一撩袍摆绕过她,径自大步离去。瑟瑟的冷风打在脸上,明心跪了好半天,沸腾的血液渐渐冷静,大脑才缓缓恢复运转。——其实,这样也不错,虽然在她看来属于“消极逃避”,可好歹远离了是非之地。到时,她怂恿着走得远远的,管他王府还是天家,又与他们何干?这不失为新的开始。刚刚是她太过主观,没搞清现实便下臆断,以为是萧逸迫得如此,结果丢了大人。而现在么……放下负担微微一笑,江明心慢条斯理的站起,一下一下掸掉裙摆上的灰尘,举止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仿佛刚刚的小可怜只是错觉,这才是真正的帝都贵女。轻轻舒口长气,心头大患迎刃而解,她顿觉全身轻松。步履淡定的往回走,拐过转角临到花厅时,却与长安撞了个对面。四目相碰,明心下意识的后退两步,长安却淡定无波。暗暗恼恨自己的示弱,她重新抬起脸,冷漠的掀掀嘴角:“陆仙师要走?”语气里满满都是讽刺。凝眸盯视她片刻,长安清冷的转开视线:“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还是那句话,你非得天所钟之人,莫名身负大机缘,定也会有大损失。随你信不信,好自为之罢。”语毕,也不看她如何反应,举步就走。胸口莫名一跳,明心面上不显,暗地里却有些打鼓。初时,她只当陆长安是个花言巧语的骗子,但秀竹说的不错,老爷夫人见多识广,怎会轻易被个丫头蒙蔽?说不准,她是个有些本事的真高人。——可,真高人也会沾染那些阴私?莫名其妙的撇撇嘴,她攥紧手中的铜制钥匙,心里瞬时安定下来。得亏萧逸没当回事,眼下得到这个,便是她江家真的获罪,也有了谈判的筹码。她可须把这宝物好生保管起来……——没什么表情的离开江府,转出安延坊后,长安的脚步不易察觉的顿了顿。前方不远处,萧逸双臂抱胸站在粉墙边,似是在等人。因着心情不爽,上午又生了矛盾,长安不太想瞧他,还没来得及转开视线,那家伙却似有所感的看了过来。然后——难得好颜色的对她笑了一下。眼神诡异的盯着他,长安忍了又忍,抽抽嘴角:“世子可是太过悲愤,气坏了脑子?”“……”“对不住,我没想到你会伤心如此,真是抱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轻哼一声扭开脸,萧逸的笑容蓦地收了起来:“黎平去牵马了,别以为我是在等你。”眉梢微扬,长安嗤笑:“我长着一张自作多情的脸?”“……!”被他一搅和,长安意外开解了些。慢吞吞的走上前,她淡淡问:“世子看起来很开心?”萧逸本不欲理会,可念及她终是当事人之一,便硬邦邦道:“某种程度来说,我该谢谢你。”“哦?”长安脑子一转:“难道你早有了心爱之人,本就不愿成婚?”女人果真只会想这些虚无缥缈的,萧逸摇头:“此等女子,不贤不淑,这时发现她的真面目,总比婚后察觉的强。”也是。长安按按额角,她怎么能指望萧逸生出情爱之念?“这么说,你不介意有人去勾搭未来的娘子?”两人明明是一个意思,不知怎的,这话由她说来就难听得很:“能被骗走的,不要也罢。江明心本就立身不正,我不怪你;可如果她坚定不移……”他意味深长的望过来:“到时再找你算账也不迟。”“嗤。”长安一哂:“肆无忌惮的试探人心,无非仗着尚未情动而已。”不想与个女人探讨情动不情动,萧逸僵着面孔走开两步,碰巧此时黎平牵了马过来,见到长安后,明显愣了一瞬。——他还以为,世子恨不能生撕了陆姑娘呢!身手利索的翻身上马,萧逸一抖缰绳:“明日进宫,圣上可能要问些细节,我不会主动提起你。”长安一怔,仰脸望他,“你……”“我自认看人还算准,江明心的祸水东引用得幼稚,阴暗龌龊,与其让她如愿脱身,倒不如放你一马——虽然你这女人也不讨喜,不过……哼。”非要比较的话,他宁可当面气得跳脚,也不愿背后有人来捅一刀。“喂,你……”“驾!”不等她说话,萧逸便一夹马腹,离弦之箭般急窜而出。黎平见此立刻跟上,两匹骏马一前一后飞驰而去,扬起一阵淡淡的烟尘。慢了半拍捂住口鼻,长安一时灰头土脸,差点迷了眼睛。“这个……混账。”心思微妙的站了一会,她突然轻笑两声,摇摇头,优哉游哉的向着西市而去。今日劳累一整天,身体后知后觉的涌上疲惫,双腿灌了铅一样,迈一小步都费劲。慢腾腾的挪到西市,长安却发现一群汉子正围在陆氏之前。这次没有看热闹的,因此她很轻易就看到,自己的小店被砸了。虱子多了不咬,最近两日祸事频发,长安已经麻木了,是以,见到此景后也没有惊惶。可这模样落在别人眼里,却变成了云淡风轻的自信,使得她的形象愈发高大起来。“陆姐!”眼尖的瞄到她晃晃悠悠的身影,为首的张三严肃的走近,恭谨的冲她一抱拳:“真是对不住,我们来时那畜生已经砸完了,他又是百香楼杜掌柜的,所以……”听到这江湖气颇重的称呼,长安的眼角抽了一下。瞅他阴沉惨淡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才是小店掌柜呢。疲惫的揉揉眉心,她语气清淡:“你们为何在此?”“这……”张三的面皮有点红:“我们兄弟素日跟着虎哥混吃混喝,昨儿当面掰了,一时无所事事,所以……”斜眸睨他一眼,长安点点头,也没戳破他的小心思。恐怕是得罪了百香楼,以为自己后台硬,想来寻求庇护吧?——殊不知,她现在也正悬着呢。施施然走到近前,长安才发现店里稀巴烂的狼藉中,居然五花大绑个男人。看他鼻青脸肿的,显然已经被“教育”了。“这是杜掌柜派来的小喽啰之一。”见她紧盯那人,身边小弟讨好的开口:“我们不敢抓主犯,又不能空着手,便拽了个小喽啰过来,陆姐你看这该如何?”长安奇怪:“什么如何?”“该剁了他手,还是卸下条胳膊,亦或者打断双腿,挑出手筋脚筋?”“……”“说什么呢!”一巴掌拍在小弟头上,张三笑着挤开他:“陆姐怕麻烦,直接弄死算了。”“……你们,”长安按住额角:“我们可俱是良民,怎能行这凶残之事?”——良民?忆起她昨日的彪悍行径,众人全都捏了把汗。所以,“良民”陆姑娘想要怎么折磨他?似是看透他们的想法,长安轻飘飘的一笑:“今儿衙门要散了,且先让他过一夜,明日一早送去京兆尹,交给大人处置。”“……啊?!”“啊什么啊?”长安一脸语重心长:“国有国法,我们平民百姓,就该相信父母官。”顾晏和萧逸说的没错,能用法律解决的事,何必硬要多此一举?反还使得自己受累。俗世的规矩,该守还是要守些的。虽然不清楚陆姑娘为何一夜间收了所有气焰,张三还是松了口气。哥儿几个浑却不傻,以前敢去胡来是因为虎哥全能摆平,而这陆姑娘,他们早去邻里打听了,除了会算命外,好像就毫无背景——如此,还是遵纪守法些的好。瞧着他松口大气的样子,长安眼神微冷,但没发作:“以后唤我陆姑娘便好,陆姐陆姐的,我又不是江湖人。”张三一愣,暗暗嘀咕不是江湖人是什么,口中却答得恭顺:“好的,陆姑娘。”寒暄几句打发了他们,长安伸个懒腰,无视蹲在角落的秋月,直奔后院房间而去。她简直要累死了,必须躺躺,一刻也等不了。至于其他,明日送了官再说罢……——一路疾驰回到王府,萧逸沉眸来到忠正堂,父王与大哥已经等待许久了。从发现到追究,他看似气恼莽撞,实则早与大哥通过气,定下了周密的计划。江明心生出此种事,这婚无论如何都得退,这一点上,兄弟二人的意见完全一致。只是,仅凭个举子就空口白牙闹到圣上面前,到时若是他抵死不认,这事就麻烦了。——毕竟,他们只有程许的证词,却拿不出实际的证物。于是,两个人便极有默契的闹出了这场戏。萧逸十四岁离开京都,年前才刚回来,近一年来又极少参与聚会活动,除了军队的同袍外,长安城的贵族圈子并不了解镇南王世子的真实性情到底如何。可他身为大梁年纪最轻的将帅,怎么都算少年得志,而此类人物大都轻率张狂,故此,萧逸今日便扮演了个轻狂的角色。意外抓到未婚妻的把柄后勃然大怒,来不及通知王府,一个人单枪匹马的闯去江家问个究竟——实则,是因为没有证据,只得拎着程许去诈她一诈。江存思乃清流之首,品行一向高洁,心思相对单纯许多,见这架势果然没有深想,立刻气冲冲的请了女儿来对质。若是换成别人,萧逸还真不敢冒险,朝廷官员大都心有九窍,黑的能说成白,白的能说成黑,也就是他,如此轻易就上套认错。无论江明心如何,江存思的人品却是值得敬重的,故此萧逸才轻轻揭过,没有深究。若是江家死不承认,告到御前,那便由镇南王出面,假装自己先前不知,唱作俱佳的呵斥儿子一番,道歉后以还她清白为借口彻查此事。到时整个王府全力查访,他就不信揪不到江家的狐狸尾巴。萧逸自认此计甚妙,哪知踏进忠正堂后,就瞄到了父王不善的面孔。——这又怎么了?凝滞的沉默几息,还是萧臣笑微微的开口,“事情进展如何?”边说边冲他猛打眼色,可惜萧逸琢磨半天也没明白他的意思。“很顺利。”谨慎斟酌言辞,他据实回道:“明日我便与江存思一同去面圣,解除婚约后,他将于半月之内举家南迁,离开京都。”“哦?”眉眼微动,萧臣正待说话,镇南王萧睿却冷冷出声:“你把他逼走了?”萧逸一愣,莫名其妙:“与我何干?——休说我没逼他,即便当真逼了,难道有错?”“为了促成这桩婚事,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勉强压抑着怒,”萧臣皱起眉:“我……”“整件事情便是如此,还有问题的话,你们且问黎平好了。”扔下这么一句后,萧逸再也待不下去,拂袖转身,不等两人回神便先大步离开。阳光下,男子的背影颀长挺拔,萧臣默默看着,心中滋味复杂难名。原来,不知不觉间,弟弟已经长大,能够独当一面、遮风挡雨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以为不会变的,早就在潜移默化中面目全非。——也或者,他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垂文……“你瞧他说的都是什么话!”气愤的坐回椅子上,萧睿虽然余怒未消,语气里却带了丝懊恼:“长大了翅膀也跟着硬了,以往还会吵两句,这下可好,直接走了——我还没老呢!”收起混乱的思绪,萧臣难得不赞同道:“父王,你这次的确过分了,换做是我也要生气。”“不就一个女人?”萧睿摇摇头:“好名声哪有握在手里的实惠。”萧臣扬起眉,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复杂的深意:“父王此言何解?”沉默半晌,萧睿轻叹一声:“陛下已经暗示过多次,让我交出虎符了。”手指轻微的一颤,便是萧臣也有一瞬的惊惧愤恨。大梁共有三块虎符,分别置于皇室、镇南王府与老将李茂之手。李茂乃是已故李皇后的亲爹、陛下的正经岳丈、当今太子的嫡亲外祖,即便为了几身也定然会忠心耿耿,自不用提;至于王府,情况则就有些特殊。太-祖皇帝与老王爷乃一母同胞的兄弟,亲厚不必说;其后的高宗仰慕叔叔威仪,对待王府也极其礼遇;到这一代的明德帝,萧睿为其保驾护航,辅佐他铲除奸佞、羽翼丰满之后,二者间的关系却反而敏感起来。动乱时期,满门武将的王府于朝堂上举足轻重;现下万民太平,文官渐渐势大,王府的权力则在不停的蚕食削减。若非手握虎符,他们恐怕早已如平常武官一般,身挂闲职却无多少分量了。而现在,他一心拥护的小皇帝却屡屡明示暗示,希望他能主动交出虎符——“绝对不能!”断然反驳道,萧臣的声音毫无转圜余地:“王府绝不可任人鱼肉!”萧睿点点头,又叹口气:“可恨那文官见风使舵,短短小半月,弹劾我拥兵自重的奏章便如雪片般飞了上去,也怪我们忘了与那群酸儒交好……”萧臣静默片刻:“所以,父王便给垂文择了江小姐?”——江存思乃当世首屈一指的大儒,虽然并无实权,但他若是发表观点,大半的读书人必都响应,其影响力之大,便是天子也不敢随意轻忽。如果两家当真联姻,王府的处境定会好过许多。即便江存思不为他们说话,那群言官看在他的面上,也不会弹劾得太厉害。可惜……“罢了,都过去了。”萧索的摇摇头,萧睿低低道:“这事运作起来极不容易,当年我为造势,还特地找了钦天监,逼迫他们弄个祥兆,造出个天作之合的风声。那群术士一个个看着清高,实际骨头却软得很,我还没使出什么手段,他们就一口应下来,只是合过二人的可是头次邀请女客上门呢,还曾住过一夜,即便侧妃想见都不行。”“当真?”扬着眉梢望向萧逸,明德帝呵呵一笑:“到底还是少年人。”如此,算是坐实了一段风流韵事。浑身一绷,萧逸皱起眉,刚要辩解,就听贤王幽幽续道:“父皇不知,那姑娘可泼辣得很,砸了京都最大的酒楼后,解释都没一个,甩甩袖子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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