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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逃出生天(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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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乃地府界河, 其中蛇虫遍布, 满是不得投胎的野鬼孤魂。www.126shu.com两畔拥着璀璨艳丽的彼岸花,烈火一般团团燃烧,在这昏蒙暗淡的空间中, 衬着死寂无波的漆乌长河,莫名有种诡异的美感。萧逸原当这河是黑的, 此刻急速下坠, 伴着呼啸的风声,他才发现, 原来忘川水粘稠厚重, 是极深极浓的血黄色。作呕的腥臭直扑口鼻,微微起伏的水面上交错着无数痛苦的人脸。难得瞧见有人坠落, 自哭自怜的冤魂们忽然敛起哀容,狰狞的挤过来伸胳膊踹腿,有些甚至还从水里探出大半截身子,企图将他们拉入忘川之中。眼看河面越来越近, 萧逸不禁捏了把冷汗。就在他以为这次必栽无疑时,长安忽然凌空一划,天旋地转后, “砰”“砰”两声,二人重重跌到了木板上。忍住浑身的剧痛, 萧逸勉强爬起, 目之所及却一片模糊, 四肢也软趴趴的没有力气。“嗬嗬”“嗬嗬”——一个白发骷髅猛地攀上船舷, 咧开暗色的骨头,抻长脖子欲要咬人。萧逸一凛,抬起剑鞘“啪”的一拍,它的身形立时飘忽,吱哇怪叫着退回黏腻的水底。不等松口气,另一边又“嘶嘶”的爬过条毒蛇。它的身子足有水桶粗,拳头大的三角眼冒着黑黝黝的暗光,盯着人时阴森森的,便是萧逸也只能警惕的戒备,不敢轻举妄动。“拿这个……”衣角被人轻轻一拉,长安虚弱的举起手中柳枝:“抽一下小三寸,有损阴德,你拿捏好分寸。”原本平和的水面渐渐泛起波澜,单薄的小船随着浪涛摇摆动荡,不断有恶鬼企图勾住船板,萧逸已经来不及考虑阴德阳德的问题了。耳听众鬼凄厉的惨嚎,长安晃晃脑袋,终于积攒力气,撑着身子强坐起来。掌心却触到一片湿滑。指腹突然一疼,似被什么狠狠咬了口,几股阴冷的渗凉之气顺着伤处渗进血液,宛如数根尖锐的寒针,扎得她遽然清醒过来。“蹭”的一下敏捷跳开,长安用力扯住萧逸:“小心,船漏了!”冷不防被拽得趔趄,萧逸懵懵懂懂:“船壁那么薄?”“走笔成真的小法术而已,怎么可能渡过忘川!”难得焦急的左右四顾,奈何眼前晕得厉害,她看到的全是暗色重影。身周的冤魂越来越多,巨浪滔天中,船底的破洞愈发大,有个甚至勾过手来拽住萧逸的衣角,“刺啦”撕掉了一个边儿。又是一个浪头打来,“扑哧”一声,一侧船舷遇水则化,变成半片白纸,立刻没入忘川之中。萧逸瞧得心惊,下意识握紧双手,可恰在此时,早已光秃的柳枝“啪”的一下,居然断掉了——微弱的白芒后,它瞬时枯萎,化作飞灰,漏过指缝,散得无影无踪。怔怔呆了几息,他“铿”的拔出长剑,顺便砍掉了趴在长安肩头的几只三指妖怪:“现在该当如何?”语声虽然紧迫,却是难得的镇定,并无怨责的意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长安按住额角,眯眼眺望着远处没有尽头的混沌烟尘,各种想法不停在脑中转来转去。现今,唯有找到那孽畜的真身,方能脱困。——但它到底会藏在哪里?阎罗十殿,十六小狱,十以求来生,腰上却一疼又一轻,似乎被谁给拎了起来。原来,萧逸早便不信这纸鹤,眼见离奈何桥越来越近,本想叫她一起直接跳过去,孰料情况突变,还好他有所准备,借着白鹤最后的一颠提气纵跃,险险提着她摔落到桥上。总算没有掉入忘川。两个人的冲力太大,鬼差们原本严阵以待,被他二人一砸,霎时倒下一大片,还有些倒霉的“扑通”“扑通”直接落进了水里。严整的队形刹那便乱了套。长安本就晕乎乎的,这一摔更是眼冒金星,不知今夕何夕,险些就此晕过去。萧逸的身体素质到底强上许多,拖死狗一样拉上她,来不及查看方向,选了一边守卫相对松散的,拔腿就跑。“诶,诶……”“快找转轮殿!”跌跌撞撞被他拽着,腥风血气扑面打来,长安尽力提起精神,眼前乱转的金星终于少了些。“过了奈何桥,转轮殿在孟婆那边……靠!停!”不消她说,萧逸也看到了,猝然顿住脚步,横剑立于身前。在他们对面十步处,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婆婆守着口大锅慢悠悠的搅着,诸多阴差执着枪戟堵在旁侧,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头。硬着头皮转回身,后方的鬼差却早缓过劲儿来,凶神恶煞的嘿嘿冷笑,盯着他二人满眼杀机。无路可走。插翅难飞。两面的阴兵缓缓上前,越夹越紧,脚下的忘川波涛滚滚,冤魂难数,一时间,便连萧逸也不可抑制的生出了几分绝望。没成想,因为偶然的好奇,他竟要搭进身家性命。“话本子里的有情人常常赌咒发誓说‘生不能同衾,死定要同穴’,不想我却合该与你一起。”神色微妙的瞟他一眼,长安似笑非笑:“你看的早就过时了,现下流行一女多男,等到待会儿出去,我拿些新的来,也让你开开眼界。”萧逸闻此猛地一愣,目光灼灼的转眸望来,却见她双目微阖,左手做了个“持”的动作,右手的拇指中指相捻,其余各指自然疏散——此乃“说法印”,象征佛说法之意,是佛像的自然姿态之一。“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摩诃萨——”幽暗的地府之内,似有朵朵莲花乍然盛放,金光灿灿,祥云霭霭,一时令人不敢逼视。萧逸被刺得眯起眼,恍惚中,他看到个人形从长安的身体里飘飘悠悠脱出来,升至半空后,盘腿坐于莲花之上,左手持宝珠,右手结说法印,面容慈悲,宝相庄严。周遭阴差纷纷叩拜,汹涌的忘川瞬间和缓,便连那连绵不绝的哀嚎惨叫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地府之中惯来安静,可之前是死寂得让人心慌,眼下却处处透着宁和悠然,所有哀惧愁苦,俱都烟消云散。“南阎浮提众生,举止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何况恣情杀害、盗窃、邪淫、妄语,百千罪状……”渺渺梵音似远似近,萧逸的眼神渐渐迷惑,眼底心间一片空茫。“喂!”手上骤然一痛,他瞬间回神,就见长安面色惨白,虚弱的拉着他往一侧避。迟疑的看看半空诵经的地藏菩萨,他抿紧唇瓣,终是随她避过跪拜在地的鬼差孟婆,悄悄溜进了奈何桥边的转轮殿。轮回井就在大殿的正中央,其上微微泛着白光,蕴含一股地府没有的生机之力。“下去。”见她仿似连说话都艰难,萧逸便也不问其他,当先走到井边,毫不犹豫的跳进了白光之中。“噗”——轻微的爆破声后,双脚踩上实地,身体一轻又一沉,霎时充满了力量。在地府时,虽然腰上挂了五谷、秤砣等镇魂之物,但萧逸总觉得自己发虚,力量像被禁锢一般,有劲没处使;眼下终于恢复正常,他环目四顾,发现自己重新站到了城郊十里村的密林之中。只不知这到底是哪一处,景色极美,半点没有荒颓衰败的模样。“借剑一用。”长安的声音响在身侧,腰上乍然一轻,雪亮的剑芒过后,萧逸看到她直奔一处,伸手一捞,从个草木遮掩的巨大树洞里抓出了只又肥又白的绿眼睛兔子。这只兔子大得惊人,直立起来足有成年人的大腿高。它毛色雪白,双耳一颤一颤的,一对眸子流光溢彩,绿幽幽的很是妖异,一眼看去却极通人气,仿佛含有万般感情。“孽畜,哼!”“噗嗤”一剑砍掉它脑袋,长安不解气的又补了几下,直把宝剑当成杀猪刀来用,看得萧逸眼角直抽。彻底断气后,兔子精的双眸慢慢暗淡,绿光渐渐微弱,最后消失,除了比普通兔子略大些外,并无任何特异之处。“这就好了?”嗓音干哑的上前询问,回想之前种种离奇的经历,萧逸恍惚间甚至有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鬼门关,黄泉路,秦广王,孽镜台,忘川,奈何桥,会飞的纸鹤……还有最后,意外显灵的地藏王菩萨。“被我们破了幻境,它也受伤不轻,你没瞧见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吗?”虚脱般的滑坐在地,长安呈大字型躺在茵茵的草地上,彻底不想动了。这处是精怪给自己选的福地,虽与十里村相隔不远,风景环境却有如云泥之别。虽然已经秋天,可此处仍有鲜花盛开,馥郁的馨香随着夜风习习飘入鼻端,令人身心俱都放松下来。非但如此,不足百步处还卧着个波光粼粼的清澈小湖。银白的月光流泻其上,倒映着天上的璀璨星子,闪闪烁烁,碎银一般流光溢彩,宛如一个漂亮的小型夜空。帝都的九月向来寒凉,这里却丝毫没有冷意,春末夏初似的宜人。除了这周围的树木挡风外,长安猜测,周遭八成还有个温泉,说不定这湖也是温的……精怪不忧红尘,到底比人会享受。浑身的骨头散架一样疼,她仰头看着明亮的星空,好半天都不想动。萧逸也没好多少,但他没有与长安一般大咧咧的说躺就躺,只是背靠大树屈起条长腿,少了几分尊贵淡漠,难得多了些潇洒落拓。时值中元节,明月缀在天际,他盯着看了会,舒服的喟叹一声:“我们走?”到底有过这遭经历,他的语气也多了些亲昵,再没有之前的疏离。躺在地上装了会儿死,长安突然揉揉肚子,“腾”的坐了起来:“你想不想吃烤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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