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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山水迢迢【微修】(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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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就在萧逸和长安两看互厌、不停挖苦时, 身侧忽然响起声惨嚎, 吓了他们一跳。www.126shu.com失了魂一样委顿在石凳上的萧鸿顺不知何时恢复了神采, 正抱着脑袋左右打滚, 哼哼唧唧的叫来叫去。这家伙毕竟是自己堂弟,同样冠有“萧”姓, 此时却露出这种丑态, 还是当着陆长安的面, 萧逸深感丢脸,大步上前把他拎了起来:“闭嘴!”“世子堂兄, 嗷呜呜~”萧鸿顺自觉找到了难友,抓起他衣袖委屈的抱怨:“你说父皇到底在想什么,还游历, 游历个球啊!这风餐露宿的,住店得花银子,吃饭得花银子,买衣裳得花银子, 生病买药也得花银子,总共带多少才够?简直是个坑人不要命的无底洞!”“慎言!”嫌弃的抽出袖子,萧逸警惕的四处张望:“想死别拉着我, 不服气去找圣上, 你当我便乐意?”余光一扫瞄见长安悠哉看戏的模样, 萧鸿顺的怨怒立刻有了对象:“全怪你, 你个害人精, 小心以后遭报应!”“不错, 有骨气,接着说啊!”长安气定神闲:“再吐一个字,信不信我能让你在青州多待一年?”萧鸿顺闻言大怒,“腾”的起身,张牙舞爪比比划划,又伸胳膊又踢腿,却如默戏一般,当真一声都没再出。萧逸见此,怒其不争:“瞅你这点儿出息!”可怜巴巴的望他一眼,萧鸿顺手舞足蹈——这害人精有妖法,万一我真回不来怎么办!懒得瞧他这蠢样儿,萧逸揉揉额角:“你就只会吓唬他而已。”“我开心,我愿意,呵,萧侍卫请注意你的言辞,现在我可是衣食父母,你还是趁早想想怎么讨我欢心抱大腿吧。故作冷淡欲擒故纵不行,我喜欢热情奔放点儿……”——故作冷淡?欲擒故纵?还要他热情奔放?!“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没成想他一言不合扭头便走,长安瞪瞪眼,“呸”了声,卷起尚方宝剑,挥手招来个宫侍,特意挑了另一条路,装出高人的翩翩风姿,一甩衣袖也跟着离开。“喂!喂!”站在亭子里抻着脖子吼了几声,见他两个没人搭理自己,萧鸿顺郁闷的握了下拳,很想学着长安呸一口,可顾及到自身形象,最终只是道了句“岂有此理”,跺了跺脚,恨恨的跑去寻母妃了。明德帝突发奇想的采风使一职看似儿戏,实际的运作却全按程序,规矩严谨,即便有御史想挑刺也毫无破绽。朝中老臣都谙陛下的秉性,心思深的早就瞧出他对镇南王府的忌惮,况且只是个过家家一样的女钦差而已,又非正式官员,算不上牝鸡司晨,难成气候,何必非要去唱反调讨嫌?有分量的重臣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此事便在这诡异的静默中成型了。二人约了十日之期,长安整天东奔西跑,访友告别,买这买那,抽空还要教授秋月如何生活开铺子,忙得脚打后脑勺,没一刻得闲;相比之下,萧逸的一应准备都有仆从去做,在京都也无甚密友,整日于府里无所事事,到处转悠瞎晃。临行的前一日,天高气清,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傍晚照例练完剑,顶着漫天的霞光,萧逸待要回内室去更衣,一转身却蓦地发现,父王居然正站在树下,负手朝向这边,也不知看了多久。大脑“嗡”的空白一瞬,他紧张的轻咳两声,身体霎时紧绷,不自觉的捏紧了剑柄,手脚都有些没处放。萧睿见此摇头失笑,闲庭信步的走过去:“拔出剑来!”“嗯……啊?”“拔剑!”抬臂从兵器架上取下把□□,萧睿一舞试了试手感:“大家不都说你是大梁最有前途的少年将军?来,让我看看你小子究竟有几分能耐!”“父王,我……”萧逸被这突来的转折弄得一懵,手足无措:“我……一不小心伤了您怎么办?”“说什么呢!”萧睿瞪眼:“就你还能伤得到我?呵,未免也太小瞧你父王了!”唇瓣微抿,萧逸被这话激起了气性,外加心底一点微妙的不干,当真“铿”的拔了剑:“父王,得罪了。”萧睿闻言哈哈一笑,反握枪尾摆好起手式,沉声喝了句“看招”,枪尖一递便欺上前来。剑乃百器之首,枪是百兵之王,相交缠斗,两不避让,一时无休。萧逸谨慎缜密,以守为主,耐心的等待对方破绽,等闲不会轻易进攻;萧睿却终归老道,身姿灵活,攻守兼备,□□一戳一刺,斜抹横挑,看似优雅飘忽,实际却处处杀机。尽管嘴上说着“得罪”,可对面的毕竟是自己父王,萧逸仍然有所保留,不想镇南王却出手极狠,毫不容情,逼得他不得不使出了真本领——两兵相交,枪尖一挑,他拿剑去格挡,“当”的一下,长剑却忽然断掉了。愣愣盯着手上余下的半截断剑,萧逸瞠目,直到左肩被不轻的戳了一下,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想什么呢!”萧睿不满:“好歹也是个将军,代表大梁的脸面,你的剑就这般货色?”萧逸羞愧的涨红了脸,呐呐道:“之前的龙泉不小心毁了,这个……”萧睿显然早知道这事,闻言撇撇唇角,拍拍他肩膀转了话题:“上次指导你剑法,似乎还是六年之前,如今想来竟如前世一般,时间可真快啊。”萧逸垂眸,握紧断剑,一时默然。他自小便没有大哥讨喜,后来去到国子监,博士讲的“之乎者也”又学不会,彼时情绪偏激,觉得全世界都在嘲笑自己,日日板着个脸,活像别人欠了银子一样,阴暗得很。父王性烈,看不惯他这蔫头耷脑的死样子,但凡见面非骂即打,眼瞧着他对大哥却笑容晏晏,他心底不平,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一路向北直到青州,捏个化名参了军,小有所成后身份暴露,却巧战事四起,明德帝便顺水推舟,予他重位,随处征战。哪知,年少一次意气之举,竟就是六年的分别。时过境迁,虽然偶尔仍会不平,萧逸却再无往日的偏执,反而有些酸涩。时光终究难再。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举动负责。“父王,对不起。”“道什么歉?儿子出息了,我高兴还来不及,看谁还敢说我王府后继无人!”难得父王对自己开怀,萧逸一愣,不待细品,冷不防却被勾住了脖子:“听说你号‘千杯不醉’?”“全是外人无聊讹传的……”“男儿就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文文弱弱的算什么本事?你父王我年轻时也号‘千杯不醉’,来,我且看看你到底符不符实!”半拖半拽被按上石墩,看着眼前的一溜酒坛,萧逸头都大了。“父王……”“想拒绝?”萧睿瞪眼:“少废话,就当陪我不行吗?下次还不知要什么时候呢!”头次听到这种疑似服软的无赖话,萧逸又是一怔,甚至有种“面前这是个假父王”的错觉。就这一愣神的功夫,萧睿已经拍开了两个泥封:“人生得意须尽欢,来,莫要藏着掖着,扭捏作态!”一想马上又要分别,不知何时再见,萧逸心下惆怅,便也甩开包袱,举坛对饮,与父王天南海北的聊起天来。不知不觉,月上中天,两个全都微醺,话也渐渐多了。“明日何时离开?”“日出之时。”“日出?”萧睿挑眉:“那万一阴天怎么办?”“陆长安说,”萧逸蹙眉按着额头,努力回忆她的语气:“‘我选的日子,怎么能出这种意外?便是随手一指,也不会有这种低级问题!’”许是醉后不再顾及形象,萧逸学得惟妙惟肖,尤其是长安那不可一世的鄙夷模样,瞧得萧睿“噗”一下笑了出来,“怪道连陛下都另眼相看,果真非同一般。”萧逸嗤一声:“确实非同一般,旁的女子只是无趣,她却是讨厌,极其、非常、十分讨厌!”他出身王府,教养良好,便是后来混迹军营也难得没被带歪,来来去去只会说个“讨厌”,纵是满心不忿,也讲不出其他的混账话来。挑起眉梢盯着对面的儿子,萧睿脑中忽然浮出个怪异的形容词——“憨态可掬”……甩甩脑袋抛开这个可怕的想法,他冷不丁道:“你很喜欢她?”“——噗!咳咳咳……”不雅的喷出一口酒,萧逸吓得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急急想要辩解,却又呛了嗓子,一时堵得厉害,差点把肺都咳出来。“喜欢就喜欢,又非偷鸡摸狗的龌龊事,男子慕艾而已,有什么羞的?瞅瞅你这模样,跟个姑娘似的,那陆长安想必很漂亮吧?”“没没,我才没有!”终于缓过气来,萧逸猛地拍案:“父王休要乱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告诉你,她就是个男人!”萧睿瞧他有趣儿,故意曲解:“哦,男人?这么说,你们一同洗过澡打过仗,逛过青楼楚馆去寻欢作乐?”“……父王!”“行了行了,我不再说便是。”收起调笑的表情,萧睿带上几分正色:“既然不喜欢,你怎的对她如此了解?”萧逸不假思索:“因为她讨厌!”“从小到大,她怕是你关注最多的女子了吧?不然你说说,还有哪个能得你青眼?”“是白眼!”“哦,白眼。”“……”“我们王府择姻亲时虽然讲究门当户对,但也并不拘于门户。夫妻两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出身无妨,只是如今看来,恐怕你日后夫纲难振……”“父王!”酒意彻底全消,萧逸头疼的扶额:“真不是你所想的那样,陆长安……你见了就知道,她不能算女人的!”萧睿“呵”一声,明显是不太信,不过也没再多说。萧逸见状心里不甘,正要掰正他的看法,却见父王的长随躬身捧着把极朴素的长剑,毕恭毕敬的呈了上来。“王爷。”双手向上一送:“这……”“我知道。”萧睿接过剑,摆摆手,“下去吧。”长随闻此抬眸觑了萧逸一眼,目光复杂难言,看得他莫名其妙。目送他退到远处,萧逸奇怪:“父王这是作甚?”“身为王府世子,居然拿着把残次品,说出去也不怕丢人!”萧睿把剑随便一递:“库房找的,呶,给你了。”及至弱冠,这还是父王头次赠予宝物,萧逸眼睛一亮,不禁有些激动。眼见儿子闪着深深孺慕的晶亮双眸,萧睿心觉好笑,又有点感慨:“还不看看?”重重“嗯”了声,萧逸擦擦手,又整整衣服,才颇为郑重的接过长剑,“铿”的拔出——璀璨的剑光忽然大绽,如佩玉作干女儿?”话题跳得太快,卢氏愣了片刻才答:“是啊,怎的,莫非她与我孩儿相克?”说到最后,面容严肃,自己先紧张起来。“没有,不要多想。”长安失笑:“我与她有几分交情,白侧妃镇日烦心庶务,恐是没空去替她谋划……”“我懂。”卢氏会意,爽快的保证:“既然认了干亲,我自不会丢下这女儿。待我胎坐稳了,定然挑个黄道吉日,举行个盛大的认亲仪式,不会让那孩子吃亏的。”得了这话,长安彻底放心。如此也算仁至义尽,于文佩玉,她便帮到这里了。时候真的不早,再拖不得,三人归置好东西,打算在午前离开。这车由两匹马拉着,萧鸿顺生怕被安排作马夫,当先溜了进去。长安此刻心情极好,也没与他计较,同萧逸一道坐在宽大的车辕上。道过别后,瞅见萧逸默不吭声的摆出驾车的姿势,她扬起眉:“萧世子金尊玉贵,不想竟还会这贱民的活计。”撇着嘴角冷哼一声,萧逸正要答话,遽然似有所感,偏头看向了街边一家酒楼的二层。却无人迹。同一时间,隐在窗扇后的镇南王萧睿却是拍着胸脯,低低骂道:“死小子,警惕心还挺高。”他身后,坐在桌边的萧臣失笑:“父王既想送别,何必遮遮掩掩?若是弟弟瞧了,定然极为高兴。”“谁要送那死小子?我只是来喝酒,碰巧撞见而已!”瞪着眼睛放完话,眼见长子一脸淡定,萧睿想想又觉无聊,浮夸的表情渐渐沉淀下来。“这小子自小便像我,又硬又倔,偏还没多少心眼儿,我瞧着便闹心,总想着要好好板一板,免得如我似的吃这许多苦头,哪料到……”微微叹了声,他又摇头一笑:“怪道宫中那牛鼻子老道说他一生亲缘淡薄,早知有今日,我……”——我昔时便多宠宠他,纵着那性子又何妨?自觉眼下说这些没趣儿,萧睿拍拍桌子:“小二呢?上酒来,总不能白来这一遭!”“纵是常时保养得好,看起来仍旧风度翩翩,您到底也已经花甲了。”萧臣凉凉的泼冷水:“又不是十几二十的小伙子,悠着点儿吧。”“混账,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没办法,忠言总是逆耳……”楼下,马车辘辘前行,驶出城门,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终归在视线中消失不见。车辕上,长安眯着眼睛,忽然道:“萧逸,只怕你日后会怪我。”“哦?”萧逸侧目:“为甚?”“若不是我,你便不会离开京都,到时说不准是另一番际遇。”见他一脸“你有病啊”的表情,长安哈哈一笑:“我脑后天生有反骨,据说遇到我的人,命运都会发生改变。说不准你原该娇妻美妾,官居一品,位极人臣呢!——可惜啊,现在全没了。”忍了又忍,萧逸仍是没忍住:“神经病。”“嗤,尔等俗人,果然不懂天道。”惬意的后靠仰望天空,只见远处云卷云舒,渺渺乎无边无际,疏阔通透,人在其下如此远眺,瞬时便生出一种渺小之感。宛如沧海一粟,九牛一毫,太仓稊米,微不足道。——如此,个人的情仇再是浓重,又算得了什么呢?红尘万丈,乾坤千秋,有那时间担心有的没的,倒不如把握抓得住的当下,好好享受一番。吃最香的饭,喝最醇的酒,瞧最美的景——远方,正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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