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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68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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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朝回了昆仑。

她跑回洞府,先去看师尊。

洞府一切依旧,花开鸟兽走,屋檐垂下的玄铃兰生长得太快了,葱葱绿绿一片团簇在檐角,新芽生的浅黄色花瓣随着风儿轻轻摇曳。

阿朝推开密室的门,丝丝缕缕的寒气弥漫,伴随着氤氲出的魔气。

她咬破指尖,血气消融驱散污浊深黑的魔气,露出冰玉榻上静静阖目沉睡的年长者。

阿朝跑进去,跑到榻边,怔怔看着师尊的脸,慢慢屈起膝盖软跪下去。

她扒在榻沿,颤动地伸出手,放在衡玄衍鼻下,感受到很轻微很轻微的呼吸。

师尊还活着。

爹爹还活着。

阿朝肩膀一下软了,她不知道该哭该笑,趴在榻沿,眼泪流出来。

「师尊,师尊。」她呜咽:「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害死您了。」

那太可怕了。

她可以拼出命地喜欢一个人,如果有一把刀捅过来,她愿意站在褚无咎前面替他挡,但是她的爱,是她一人所为,所有后果也该她一人承担,怎么能牵累她的家人,怎么能化作无形的万千利箭,被别人用来逼死她的爹爹。

这种愧疚太沉重了,太痛苦了,她承受不了,她的良知在撕心裂肺地哭,她无法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继续走下去,她宁愿死,求得内心的安宁,成全王朝更长久远的太平,也保护她的家人。

好在,那只是一场幻境,现在一切都还没发生。

阿朝轻轻抽噎,小声说:「师尊,这次我去密境里,逍遥尊告诉我一个大秘密。」

「他说,我们这个世代要终结了,天命如此,必定要有很多人牺牲。」

「可我不想信「必定」,我想救您,救寒师兄,救好多人。」

「我想去找一条活路。」

她环抱着手臂,下巴贴在手背,像个小孩子:「我知道这很难,逍遥尊那样强大的前辈,只是想救回一个人,都失败了。」

「但我还是不会放弃的。」她轻声说:「我天资平平,没有翻天覆地的能力与本领,并不被寄托太多的责任与重担,所以我可以长久地、毅然地投身于这件事上。」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情要做,天命者去做一个好帝君,能征善战者去平叛战乱,贤德多谋者去规劝君王,大家该全心全意,合力襄助创造出新一个浩大的盛世。

也许那位逍遥尊者把这个秘密告诉她,只告诉她,就是冥冥中的天意,宽容地泄下一线天机,指引她去追寻她的使命。

「我会去寻万寂之海。」她轻轻说。

这句话说出来,她的心口倏然一轻,仿佛放下一块大石头,欣然彻底坚定了信念。

「师尊。」她忍不住弯起眼睛笑起来:「您要保佑我呀。」

在寻找万寂之海前,阿朝想先把师尊救醒。

她需要无患草,可连赤血花都没几个人拿到,拿到的都是赤血花。

阿朝在昆仑宗门里问了一圈,找一个同样进了琅琊密境的师弟换了赤血花,她把它栽种在花盆里,各种珍贵的灵液往里倒,甚至咬破手指尖,逼出好几滴心头血喂给它。

但它光喝血,长得更容光焕发,但就是不变无患草。

阿朝大为震撼,又失落,看着在窗边慵懒迎风摇晃的大红花,忍不住吸鼻子:「我还不够痛苦吗,我在幻境里,可是生生***而死嗳!」超级痛,超级痛苦嗳。

「那时候是那时候,你现在又没那心情。」长生珠嗤之以鼻,闲闲吐槽道:「要不你叫褚无咎过来,让他捅你一刀,你那时候吐血看看能不能叫它变。」

阿朝:「……

阿朝甚至认真思考起了可能性。

「不是吧!你真想这么干!」长生珠也大为震撼了,怒呸她:「呸!你快拉倒吧,你当这花傻吗真痛心假痛心分不出来,你个糟心东西居然连花都想骗。」

「…」阿朝有点讪讪,心虚地小小摆手:「没有没有,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长生珠:「呵,呵呵。」

阿朝试探的小jiojio就这么被踹了回来,蔫巴掉。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家都没有无患草,褚无咎也只拿到半株,那唯一的一点已经被魔君拿去消融魔种的戾气。

没有无患草,就救不醒师尊了。

阿朝茫然。

那一天,阿朝照常在檐下看书,翻着昆仑旧库中关于上古的风俗典籍,看着看着,忽然掉眼泪。

泪珠落在书页,沿着流光结界滑落,滴在光滑的浅碧色鳞片,慢慢扩散开。

碧绿的小蛇抬起头,怔怔看着她。

「啊呀。」

阿朝吸着鼻子,低头就看见小碧蛇,泪珠落在它的头顶,把它鳞片沾湿了

「是你呀。」

阿朝伸出指肚给它把泪珠抿掉,然后把它抱在怀里,轻轻摸它的头:「你又来看我啦,想吃东西吗?」

她拿出以前搓的灵食丸子,放到它嘴边,才想起它上次不爱吃这个,她想收回去,但小碧蛇低下头,轻轻舔了舔她手背。

很轻柔,像是安慰。

阿朝愣了一下,忽而心里暖暖的,她抱起它。

「谢谢你。」

她轻轻摸它的鳞片,慢慢把它抱紧在怀里,头低下来。

「我很需要无患草,可是我没有,一点都没有。」

「…我真的很需要。」她低着头,哽咽:「谁愿意,与我换一点无患草呀。」

「……」

小碧蛇看着她,深绿的兽瞳无声地震荡。

它低下头,无声轻轻舔舐她手背。

——

这一天大清早,阿朝听见外面的声响,跑出屋去看,就看见一个少年站在门外。

他一身碧绿罗袄,高鼻深目,眸光泠泠如寒星,带着一种妖异的桀骜冷峻。

这是一个阿朝完全没想到的人。

阿朝看见他,全然愣住:「蔚…蔚碧师弟?」

蔚碧看见她,偏过头去冷冷说:「我不是昆仑弟子,别叫我师弟。」

他是半妖,从不算一个人,更从来不是真正的昆仑弟子,那只是一些虚伪可笑的伪装,从一开始就是场骗局,他冷眼一直看得清楚,更清楚昆仑如果知道他们真实的身份,绝不会想要他们这种别有用心的半妖的山门弟子。

阿朝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听他冷言冷语,她抿着嘴巴,一时讷讷不知说什么

「…你…」

「魔君让我来你们昆仑送东西。」他硬邦邦说:「我从正门进的,不是偷闯进来。」

「…哦。」阿朝有点尴尬,挠了挠头,才小声说:「那你、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蔚碧看着她,冷冷说:「你的未婚夫送了蔚韵婷三株无患草,我也需要,我来问你还有没有,我用其他东西换。」

阿朝怔住。

「…无患草。」阿朝呆呆:「褚无咎送、送的吗?」

「不然呢。」蔚碧瞥她一眼:「蔚韵婷需要突破修为,正拿着他送的无患草闭关,你们不是未婚夫妻,这种事他都没告诉你。」

阿朝哑口无言,她摇摇头,嗫嚅说:「他…他最近挺忙的,我们没见过面,没来得及告诉我。」

蔚碧听她还在为褚无咎遮掩,在心中冷笑。

「他送了蔚韵婷三株,总有多的。」蔚碧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冷冷道:「你想要就去找他要吧,如果还有多的,就传信与我换,随便你想换什么。」说完,他转身就飞身离开。

阿朝没来得及多说一句,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原来褚无咎那小子手里还有,藏得可够严实的。」长生珠嘀咕:「对啊,怎么没想到呢,他那蜂窝煤一样多的心眼子,多摘几株藏着一点不奇怪。」

「不过他这是怎么回事啊,啊?」长生珠扬起声音,不满道:「这种好东西不先给你,送给你那师姐算什么事,就算他要捧魔君臭脚,贿赂枕头风,手笔也下得太大了,一送送三株!这不是他周扒皮的风格啊!」

阿朝哑了哑,小声解释:「…他不知道我这里藏着师尊,不知道我需要无患草啊,而且…而且蔚师姐之前在密境里受伤了,突破境界,肯定、肯定需要得多一点嘛。」

而且…本来褚无咎就一直对蔚师姐有点好感嘛。

阿朝有点闷闷想。

「那也不像话…」

长生珠骂骂咧咧:「可恶,混蛋东西,不守夫德…」

阿朝心里默默想,他还能更混蛋呢,幸亏长生珠不知道,他不仅骗她,在幻境里还对蔚师姐贼心不死,把蔚师姐强抢进宫呢。

阿朝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掉,说:「不管怎么样,先去找褚无咎吧,我得找他换一株无患草。」

长生珠「呸」一声:「换个屁!你是他媳妇,连他整个人都是你的,就该主动把私房钱上供给你才对,我看他有脸跟你换东西。」

阿朝心想可算了吧,还上供私房钱,他晚点给她戴绿帽子她都要谢天谢地了。

她抿着嘴巴笑:「好啦好啦,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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