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2/2)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突然知道了无患草的消息,阿朝整个人都活了。
她着急忙慌跟掌门告了假,出了山门就直奔最近州府城池的传送阵,连坐了七八座大型传送阵,又用了好几张短程空间传送符,紧赶慢赶一路冲到遥远的万禁平原外。
终于照着地址跑到灵犀别苑门口的时候,阿朝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几乎扶着门边的石墩子吐出来。
「我跟你说传送阵不能连着坐不能连着坐,你当耳旁风。」长生珠转圈指着在旁边干呕得七荤八素的阿朝骂:「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化神修士吗,你一个小元婴,把空间传送当玩呢?啊,当玩呢?看看,这就是下场!坐那么一俩月的方舟又怎么样,晚一点怎么了,衡玄衍又不会死……」
阿朝眼前转着小星星,还要被长生珠嘚啵嘚啵骂,更晕了。
守门的褚家禁军们看有人竟敢扶着府门前石墩干呕,脸都黑了,持着法器大步走过来,怒斥还没出口就看见阿朝的脸。
「——」
所有人大惊,想都没想单膝跪下
「少夫人!」
阿朝就这么被当祖宗似的送进了门。
这座灵犀别苑阿朝也是第一次来,发现建得特别好,到处都是漂亮的景致,穿着素净美丽的侍女小姐姐们纷纷过来为她送食送水,请她去更衣休息,吕总管带着人匆匆跑过来:「哎呦少夫人,您怎么一声不吭自己个儿来了,快快奴才送您去休息。」
阿朝头还晕乎乎的,喝了几口甜甜的果汁倒是压下去一点恶心,她连忙摇头:「不休息了,我想找褚无咎,他在吗?」
吕总管心里一咯噔,迟疑说:「主子在倒是在,但还在休息呢。」
在休息?
阿朝仰起头,看着还没落山的太阳,陷入了
深深的迷惑。
天呀,褚无咎还会赖床?这是中午睡到现在没起,还是晚上睡得太早?
吕总管连忙说:「主子这些日子都睡不好,作息颠倒,也不爱见人。」
阿朝愣了一下。
她几乎下意识联想起之前的琅琊密境。
是因为那场幻境吗?
…阿朝心里说不清滋味,但先漫上来的,总是关切和心疼。
她轻声说:「那我、我去看看他吧。」
要是原来,吕总管自然是从善如流送她进去,少主与少夫人结了两百年的婚约,跟真正夫妻也没什么差别,进出卧寝能算什么,早不讲那些规矩。
但最近褚无咎异常的态度让吕总管心生踌躇,并不敢擅作决定。
所以吕总管迟疑一下,弯腰笑说:「少夫人,咱主子还在休息,形容不整的,恐怕不愿意您瞧见,不如您先在中堂稍等,奴才这就去禀报主子,等主子拾掇好了,再出来见您。」
阿朝愣了一下。
…之前,她在褚氏的地方,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拦她。
阿朝看着吕总管和往日无甚区别的殷勤笑脸,点了点头:「嗯。」
「送少夫人去中堂。」吕总管对身边的侍女们说着,笑着欠身:「少夫人稍等,奴才这就去通禀。」
阿朝坐在中堂的椅子上。
她没有来过这座灵犀别苑,更是第一次坐在这座正堂里,沉木椅子,方肃的桌案,屋中央摆着一座鹤型的香炉,白烟袅袅出来,到处都是冷冰冰又坚硬的模样。
阿朝怔怔望着周围,忽然有些恍惚,又感到说不出的茫然的陌生。
过了一会儿,传来步声。
阿朝扭过头,看见褚无咎带着人走进来。
跟在他身后的吕总管和禁卫在石阶前就躬身退去,只有他独自走上来,跨过门槛,走进来。
他穿着一身深紫的鹤衫,少见穿这样深的颜色,他清瘦了许多,衬得眉骨愈发明显,眉峰冷峻,眼窝阴影更深,眸色淡漠。
阿朝一见他,几乎呆住。
阿朝站起来:「你…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呀。」
她跑过去,下意识拉他的手,褚无咎身形微滞,他像是想避开,但阿朝快手快脚的,一把就抓住他,他也就没强自避开。
阿朝把了把他的脉搏,左看看右摸摸,担忧说:「你的经脉灵气涌动得好快,是新突破的境界还没稳固下来吗,你是不是该闭关一阵?」
她没听见回答,抬起头,对上他晦涩的目光。
阿朝呆了呆:「怎、怎么了?」
褚无咎偏开眼,绕过她往里走,走到最里面中央的椅子坐下,淡淡说:「你来做什么。」
阿朝哑了一下。
她是来换无患草的。
但他这个样子,让她不知怎的,心里生出愧疚和舍不得。
平心而论,在幻境里,她对褚无咎的很多做法感到失望和难过,以至于出来后她也没调整好心态,她有点不太想见他。
但那只是幻境,现实里,他还什么也没做,虽然她知道她们这场婚约最初是他设计的,但那时候她也喜欢他是真的,这些年他对她好也不是假的,她们两百年的未婚夫妻,这样的情分,她在幻境里***而死,这样的结局太惨烈了,也对他太狠心了。
阿朝抿着唇,不知道怎么表达心绪,她抬起头,却对上他冷淡的目光,他看着她,那种冷漠、不容分辩也不近情谊的神情,让她张了张嘴,竟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
她低下头,心里忽而也有一点赌气。
他每次都这
样!总要人哄,还是一张臭脸要人哄。
她也有气啊,在幻境里,他把蔚师姐强抢进宫,他说过让她做妾,她爹爹死了,她***而死,那是多疼多疼,他也就伤心一阵,说不定后来没多久就娶了蔚师姐,逍遥快活坐稳他的好江山了。
阿朝低着头,懒得看他,厥气说:「我想来换无患草。」
褚无咎本来冷冷看着她,冷眼等她说出什么屁话,闻言神色瞬变。
她从哪儿知道的无患草?
他不动声色攥紧桌角,冷笑:「哪儿来的无患草,你听谁说的。」
阿朝抿着嘴巴,不想说是从蔚碧那里知道的。
他藏着许多无患草,一点风声不告诉她,却先送好几株给蔚师姐,连她都是从蔚师姐弟弟那里才知道的。
她不是说贪图他什么东西,但是…但是……
除了藏着师尊,哪怕她知道他是一个心机深沉叵测的人,她也从来没有一件事瞒他,也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藏着不愿意告诉他分享给他。
他只要告诉她一声,难道她会阻止他送无患草给蔚师姐吗。
阿朝不想这么说,这样显得她特别狼狈,她下意识规避这种挫伤两个人脸面的话,习惯性地想委婉点处理这些事。
「我猜的。」阿朝瓮声瓮气:「你就给魔君半株无患草,你那么多心眼,能只摘到半株?我觉得你肯定还会有。」
攥着桌角的手倏然松下来,褚无咎全身放松下来。
也许他都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放松,这本来不是他没想过的场景,甚至他还想过故意让衡明朝知道,看她不敢置信伤心痛苦的模样,他以为自己会无比痛快。
但发生在现实中,他竟然下意识回避这种可能,在听到她提起无患草的那一刻,他脑中竟然唯一的念头,就是她永远不知道他手里有过无患草才好。
他松开手,冷笑:「我没有。」
阿朝以为他在说气话。
「我,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真的需要无患草。」
她低着头,想到幻境里那具冰凉的棺椁,想起洞府密室里躺在冰玉上气息微弱魔气缠身的师尊。
她的眼眶不知不觉浸湿了一点,声音也低软下来。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真的,不骗你。」
「换给我一株嘛。」她小声说:「褚无咎,给我一株吧。」
「……」
褚无咎看着她,突然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她是真的想要无患草。
她是真的,想要无患草。
「…」
「……」
阿朝悄悄抬起眼睛,眼巴巴瞅着褚无咎。
她小小的撒着娇,心里却已经胸有成竹,她以为,她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冷着脸,却要站起来去给她拿无患草了。
然后她看着,她眼看着他慢慢地、有点僵硬地偏开眼
他没有看她,只看着不远处的鹤炉。
「我说了。」
他声音发哑:「我没有无患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