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堪折旧人(2/2)
那连自己都不是是否存在的路。
自己本不相信什么预言,却仿佛不懈追随着他的夙愿.....…自从有了他的肯定,远处的那抹光亮又再次照亮了梦境!………无了父皇,无了母后,无了大哥,无了楚樱,无了牵挂的自己,也只靠了那股在多少时候莫名袭上心头的殷愿一一才方有动力小心翼翼存活下去。
“放肆!齐王堂堂大公子,岂是你我能够妄加非议的?”
见丝琴有意无意探着自己态度恐是徐振有所托付,若离只得生硬搬出身份压她一头,警她莫当戏耍小童,随便疑心哪位主子便来自己这里搬弄是非套取伪证窥探口风!
“公主与公子方几面?怎却似兄妹般熟识了?”不想丝琴无端吃了一棒一时面上难堪,却偏要把这个中道理窥得明了才安心:“若说对公子了解,可没有人多于王爷!我既如此说,便非是凭空而来!”每每说起徐振,丝琴言语中的神气总是不着痕迹地一次次提醒着自己一一她所言便是徐振所言,她所感便是徐振所感,她代表着他的心思他的一切,她才是他心中那个无法替代的人........
“公子自小离家,这感情剩多剩少本就说不清楚,再加上一回来便发现生母已亡,就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着,难免心里不甘…..…且打这回来,自便与肖小王爷走得甚是亲密!........虽说这小王爷也归于王爷门下,少时也得王爷诸多庇护,但怎么说都是自成一府,如今陛下提携青年才俊意志不减当年,小王爷若有意唆使威胁,更甚若年轻气盛未知其中利害,便是加考量轻易允了什么条件,权位诱使之下恐怕就连公子也逃不过!”
听着丝琴一番苦口婆心的“进言”,她不能再清楚地感知到--正如同徐振一样,丝琴不喜欢不确定,他们要的是衷,要的是以命守忠,若见游移不定无论血缘亲疏都会排斥在外不会吝半份情!........或许也正因如此,经历了世代风雨却仍抱团取暖的齐王府人方能在朝堂的风云巨变中守得一世安枕;也或许正因如此,弗央与契凌闹得再凶,齐王府暗地里脚踩两只船却能得固若金汤常泰久安。
“虽我与他见得少了些,我却偏不信他是那唯利是图之人!他也非有徐振半分狠心!偏人怎么逼诱自是旁人的事,于他又有何关?!”
丝琴对徐程虽是看得百般透彻,只这人情淡薄冷漠多少让人失落。她不知徐程之真意对饱览世事的丝琴来说有几分信得..也或许,并非她信不得,而是徐振信不得。只这无缘而出的辩白切意夹杂着几许偏心却都写在脸上,自也未逃过丝琴的法眼。
思着这小丫头与徐程交好,料想若出于包庇即便当真是徐程,公堂之上也不见得有胆量指摘一二言,丝琴笑笑会意,立即转了话锋:
“自然~老夫人出了事,我也并非只针对公子一个~权当我一时气胡乱怀疑罢了……”探着若离眼神,见这没心思的小丫头也无意揪着话柄再与自己计较一二,丝琴心中倒是多了几许宽慰:“只相比公子,王妃可觉令姬是否更多分嫌疑?”
见那小丫头只匆匆赶着脚步垂眸不语,轻盈的曳地长摆扫过夜廊间满地狼藉的落红落叶,丝琴心中忽感一瞬酸楚:“当初…….便因王妃和楚樱的事儿、令姬史无前例在王爷那受了万般委屈,老夫人也是自打她入府就一直瞧她不入眼,否则..…当时宴上……楚樱一介奴仆明显故意戏弄、以老夫人平日极重主仆尊卑的做派也不会坐视不理,要不是.......”
“你何苦与我说这些?这局又不是为我设的!”
丝琴既是老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身边人”,又担着王府总管之责,初闻恩主故去,想必内心乱了方寸之余更添了几许恨意愧意,倒是恨不能立即从王妃口中探得一二异常之处、一刻后公堂之上一举揪出那暗行鬼倪之人报了这几许愁恨!却不料这小丫头漫不经心一句问打算了杂乱思绪…..她确定,王妃有事瞒着自己。
自始至终,她心中仿佛长存着些未解的谜。
在这王府里......
无一人知晓。
“为谁设的难说,只那真凶或本意冲着王妃来的!”
“怎么说?”
本是些许无关于己的事,心中也自打着前去走个过场了事,却不知丝琴为何突然牵扯这么些许有的没的,倒像是疑心自己不小心捅了篓子精心调教如何收场似的!
又或者……她觅见此次戳了徐振的心是个难得的机会,有意借自己的身份地位当众攀咬谁?!
又或者……徐振想借题发挥托自己演一场戏?!
可自己不想知道他们想要谁死!只愿求得这场局到底因谁而起究竟是何目的!自己又在谁的局
里?!…........他会如实相告吗?他会真正理解自己与老夫人仅只一面之缘便似异世牵连般似曾相识吗?他会选择无条件相信自己吗?.......自己本不想与他抗衡的!自己并非顽固不化,又岂不知这样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可想来亦唏嘘,世人皆说一夫一妻仿若一体,他却暗使王府诸人防着自己,而这些许时光,他本人却也不曾有一刻真正信了自己。
“如今楚樱刚去,王妃又多多少少怨着王爷,此时闹事的无非想拿王妃做这替罪羊!一旦事情传出去又恰巧赶这风口浪尖,即便王爷不信....也架不住屡屡染耳的街市传闻和那朝堂众说纷纭…..…”
“外面太子敌党方蠢蠢欲动,这无疑是白送他们一个无可辩白的把柄!当年二夫人闹出再大的事王爷都可尽全力封死了消息,可如今这人命关天还是陛下宗亲前朝公主叫王爷如何封得?!…......到时若与太子或陛下生了嫌隙,王妃认为那滋事之人究竟是谁还重要吗?自是街上传谁便是谁,朝堂咬谁便是谁!”
“你是说………是‘外面那人’?是…...…他……有意离间齐王和父皇?可他既知……又为何盘查内眷?岂不多此一举?”听闻此言,若离方才上了心。未曾想过此事会牵扯上更多阴谋,亦未曾想过有人会为借题发挥盯上自己。
“外面之人势力再大,想要把手直接伸进齐王府杀人却也是难的~除非府中出了奸佞!此番以王妃替罪配合宫里削弱王爷势力也未可知…..………”丝琴有意无意探着她晶莹似水的眸子,像是要从里面挖出什么隐秘的消息,“……记得前些日王爷留我吃了盏茶,他说王府混入了宫中奸细,要好好盘查一番才是.…当日我也未曾经心便随口应了,却不料才未出几日便是如此一重悔不当初的报应..…”
丝琴叹口气默言,不知是悔意还是恨意,这话却实实惊了若离。至此她终于明白了此番深夜公堂盘问之原委!一-徐振终究还是疑心王府内眷牵连宫中利益算计王爵私通款曲,这矛头也便直接指向了来自宫中的殷菱和自己、以及多年未归家还与肖煜私交甚密的徐程三人。
此时那幕后主谋究竟是谁仿佛已不再重要,他或也知道那人地位之高容不得半分明里抗衡,终究牵连了几许府内人才是他真正关心在意的一一他恨那个人!也恨那个暗藏在王府中一次次骗他瞒他、或本就怀揣目的接近他、并始终安逸地苟活在他悉心庇护下的小人!更恨他自己为何无缘无故暗付了真心枉信了这些所谓“忠”人!
老人走得如此匆忙,再也未给他修缮隔阂的机会,也再也未面对他说句“原谅”,甚至他到现在也不知,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一再抗衡招了谁的眼才会落得今日害了亲生母亲…....她想,或许……自己当真能够理解他此时因人算计痛失爱母的迷茫与无助……顶着朝堂众议纷纭,却只恨自己不能亲手血刃那幕后人之悔恨…..……..叹自己防人一世,可防来防去却连以“忠”享誉而多年引以为傲的身边人府中人都未防住!…....…正如如今的自己,急欲为母报仇却忽觉人微言轻,甚至被人利用了心思枉害了无辜的命却终不知何去何从.........
甚至到如今……那加害母后的真正元凶......
连自己心中都不甚明,
又不知该去找谁人索命。
“节哀罢,多谢你跟我说这些许~此事放宽心,人之故去都不是可料的.....…王爷是明理人,必不会多加苛责于你。”
“毕竟……他最信你~”
眼看正堂已在眼前,若离驻步转身朝丝琴莞尔一笑,眼中却不觉泛起几抹光韵。
一瞬恍惚,丝琴默默勾了勾嘴角,却不像在笑,那凝在夜风中频频打颤的睫弯似融了无法说出口的千言万语。目送她离去,方几步之遥却又一时心焦:
“小公主!”
敏锐的直觉伴着几许未解的懵懂直染上了不明就里一阵怦怦心悸,她回眸,却只见深邃夜阑下丝琴一席宛若天镜浮光的清面欲言又止,那眸中孕育着沧桑与眷恋的脉脉真情仿佛挽留一位过客,惜别半生来者.......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滞一般,那深深凝蹙的眉间揉杂着道不尽的千 言,一席泪染雨眸映着明灭在宫灯柔光中的唇角微微颤颤.......
迟疑再三,如一抹仙迹悠悠近前,恍然一叶轻唇袭上耳畔:
“此局,为公主而设。”
“咬死一人,保自己。”
“我帮你。”
轻然转眸眉心微颤,一眼望尽那夜阑珠中深藏的一线天,晕着唇角依稀几抹坚定而晦涩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