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现代都市 > 渭北春雷 > 67回新居民尽孝偷玉米 黄昏伴互爱看医生

67回新居民尽孝偷玉米 黄昏伴互爱看医生(1/2)

目录

国家开发为民生,奸商趁机把地征。

良田沃土长荒草,国有资产私代公。

钱多势大人霸道,无地没收把棒偷。

无偿指路品行正,为利蒙骗罪不轻。

世间万事空,有命得出生。腹靠食物充,国凭产业兴。

民错后果轻,官清留名声。千年卖国贼,万代骂祖宗。

闲话权当耳旁风,书归正传说事情。上文说道:常大伯家自从有了柳枝,他们这所没有门扇的院子里确实红火了好长时间。

先是近处的乡里乡亲、亲朋好友你来他往,接着就是双方儿女前来探望,举行了一次别开生面的团聚庆贺。他们在玉顺的策划安排下,实行了三自一包,自做自吃,自带东西,自来自去,求实去虚,大家在这没门院里新创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待客之道。真个是别开生面,推陈出新。

客人们喧宾夺主进厨房,主人家正襟危坐道短长;客人主人一桌坐,同吃同说喜洋洋。他们十六个人只用了一张桌子,那是根本坐不下的,外围虽然都有椅凳,米饭碗里都拨着菜,但要吃桌上的菜却太困难了。

常大伯觉得虽说气氛和悦,外边的人却吃不好,他就站起来身说:“咱们这样不行,一张桌子只有八个人的座位,这样挤着都吃不好。何况他们几个还是第一次到咱家来,咱们这样待客太不像话了。”

柳枝忙说:“没事,没事,他们都是粗人,吃饭从来不讲究。”

她那几个女儿女婿都说:“是呀是呀,我们经常在窑上干活,端着碗蹲着站着就把饭吃了。今天这样挺好的,我们都能行。”

常大伯坚持着说:“你们能行我不行,什么粗人细人的,在这里都是一样的客人。咱们家虽然受过处罚,那些被砸烂的小桌小凳我都修好啦,饭菜又这么多,啥都是现成的,为啥要挤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他说着走下桌子,自己去搬桌子,找凳子。这些年轻人急忙放下碗,男的摆桌取凳,女的拿盘拨菜,一会儿在大桌旁边又摆了一张小桌。

自从这次团聚以后,这对老年新婚夫妻互敬互爱、甜甜蜜蜜地过了一段温暖日子。常大伯便对柳枝说了自己一直考虑着的事情,柳枝听了就说:“行么,用先人上果树就比上草强,草年年烧年年长,没有一点用处,把先人的肥气都糟蹋啦。栽成果树年年结果子,先人看着也高兴。”

常大伯没想到柳枝会这么痛快地答应,以为她是随便说说。自己又极其认真地说:“你可得好好想想,如果包成了,家里的事就得靠你啦。”

柳枝轻松地说:“放心,放心,家里能有多少事,放心弄你的事。以前不行,你现在可是有老婆的人啦,怎么还不行哩?”

常大伯完全放心了,他就像诸葛亮写《出师表》那样,向乡、村政府写了份申请书,很快得到政府批准,决定大力支持。

常大伯高高兴兴地把来送通知的村主任送出大门,就见有辆卡车急速而来。啊,正是处罚过他家的那辆,车上站着好几个彪形大汉。

常大伯心里真是害怕了,上次处罚是他家的,麦子也是自己的,这回可都是乡亲们凑的,说啥也不能让他们任意糟蹋啦。他完全傻眼了,不由得瞪着眼睛怒目看,心里战抖拳头攥。连村主任怎么走的都没看见。

柳枝从里面出来不知原委,乐无其事地站在常大伯跟前说:“啊,好像是收猪的来了。你们村还有人养猪哩?咱家要是有了菜叶就给猪拿去。”

常大伯只顾看车没有理她,那辆车果然到门前停了一下,朝自己门下倒去。常大伯眼前发黑腿发软,一口热血往上翻,他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柳枝却大声喊道:“喂,我家没有猪,你们把车开到这里干啥呀?”

开车的没理她,一直退到门墙跟前才停下来。柳枝走过去又喊:“你们这人是咋搞的?给你说没有猪没有猪,就像耳朵塞了驴毛啦,听不见。”

车上的人还是没有理她,有几个人在车厢里抬着什么东西,好像挺沉的。啊,抬起来了,是门,就是上次拉走的那两扇门。常大伯那颗悬在半空里的心放下了,两只攥在一起的拳头也松开了。心里却疑惑地想着:他们,他们怎么把门拉回来了?想问不好问,还是站着看吧。

那几个人把门扇抬得靠墙立好,下边的人扶着,车上的人用扳手在上螺丝。不大一会,两扇铁门就安好了。常大伯一句话都没说,那些人也一句话没说就上了车。玉顺和玉柔过来了,他们也一句话没说,玉顺只是朝车上的人摇了摇手,车上人也向他摇了摇手就飞快地开走了。

常大伯看着玉顺诧异地说:“他们,他们怎么又把门安上啦?”

玉顺乐无其事地说:“你管他哩,安上了就用呗。”常大伯言不由衷地说:“其实,有它还不如没有,每天关呀开呀,挺麻烦的。”

玉柔笑着说:“那你不关不闭,有它还不是跟没有一样。”柳枝说:“到底不一样,没有门就不像个家呀!夏天还好说,冬天就不行了,风雪冷气拿啥挡呀?再说,你不在家的时候,没有门我一个人也害怕。”

玉顺又说:“是呀,有门当然比没门好。现在有了嫂子,那就更不能没门啦。走,咱们进去试试,看他们安得合适不合适。”

常大伯说:“老门老地方,咋能不合适哩?走,进去喝茶,我还有事要和你说哩。”说着,自己和柳枝先进去摆桌凳,取茶具。

玉顺和玉柔把两扇大门一合,果然正好。常大伯和柳枝看着,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他们那里知道,玉顺为这事跑了多少路,出了多少力。

四个人坐在一起喝着茶,心情都很高兴,常大伯就把政府批准了他的承包申请,决定大力支持,自己准备马上动手的话说了一遍。

玉顺听了以后,心里十分焦虑地说:“好我的哥哩,你才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又停不住啦,这么快就把申请递上去了。唉,年纪那么大啦,你就不能和我嫂子清清闲闲地安度晚年吗?这事我不会支持你。”

玉柔接着说:“哥呀,别怪玉顺给你泼冷水,年龄不饶人,你还是别干了吧。咱两家只有四个老年人,只要照顾好自己,不给儿女添麻烦就很不错啦。玉顺要跑助学会的事,接送学生,抽空还要帮我整理你那些文章,的确够忙的啦。我两个一辈子没干过出力活,老了就更不行了,上次不过帮你施了点化肥,回来腰酸腿疼的,几天都缓不过来。你现在要弄那么大的事,都是出力下苦的繁重活,我两个不帮不像话,想帮干不动,那还不为难死呀!你和我嫂子都是受了苦的人,现在条件好了,也该享享福啦。趁早把那种念头打消了,没事了写写文章,也可以给我嫂子讲讲-----。”

柳枝连忙打断她的话说:“不行,不行,我才不听什么文章,都不如拿刀把我杀了。我们这样的人活到世上,就是干活来了,只要能干自己爱干的事就高兴,高兴了心情就好,心情好就是福。叫我说,他爱干就干去,我能帮就帮他一点,不能帮了把家管好,准时把饭做好,------。”

常大伯不等她说完就高兴地说:“好,好,只要你能解除我的后顾之忧就行了。这些年家务把我拖累的,啥事都做不成,把多少机会,多少大好时光耽搁过去了,现在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干一番事业啦。”

玉顺嘟囔着说:“土都壅到下巴上啦,还当自己是年轻娃哩。”

常大伯又说:“我这人劳动惯了,不干活就会生病。你和玉柔不是干活的人,我也没想让你们帮我干什么活。可是,我对外交一窍不通,这一点却是你的特长,你只要在外面跑跑就行了。咱老哥俩各尽所能,发挥一点余热,为国家社会、为乡里乡亲、为子孙后代做点好事吧。”

玉顺最清楚兄长的脾气,他决定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知道自己再劝也不起作用,只好勉强说:“哥呀,你可一定要主意身体哩,年纪大了,干活不要勉强,慢慢来,多注意休息,外面的事情------。”

玉柔着急地说:“外面的事自然是你跑啦。就是要干也不能急,反正快收秋了,你就等收秋以后再说,现在好好休息几天,准备收秋。”

常大伯说:“等啥哩,离收秋还有月数天气,我就不能停着等呀,得慢慢干着。咱这年龄的人,干活不能急,不能快,就跟钟表一样,一个劲地走着就没事,要是停住不走了就会有问题,成了废物啦。”

玉顺玉柔知道无法改变他的主意,喝了会茶就告别回家。常大伯在家里则一刻不闲,找见了下了岗的镢头,退了休的弯镰,支起经常不用的磨刀石,嚯嚯嚯地磨个没完。他决心离开温暖的家,一个人去奋战荒原。

从此以后,常大伯每天早上起来,烧水喝茶,简单地吃点东西便扛起镢头,提着弯镰,一个人走出村庄,到那没有活人,尽是死鬼,蓬蒿障目,荒草缠腿的小坟岗开始工作。把那些各式各样的荒草,能拔的拔,能割的割,遇到大点的荆棘灌木,就用镢头一棵一棵地挖出来,整整齐齐地放在挖过的地方晒着。不怕慢,单怕站,一晌下来,也能挖好大一片子。

常大伯就这样日复一日,天天如此,日日照常地干着,渴了喝喝水,困了歇歇腿,有时回家吃饭,有时想多干点活回去晚了,柳枝就会准时把饭送到地里。村民们不管谁有啥难事,也会到地里找他请教。还有些相好的找他聊天,烧锅的人拉柴,养羊的人拉草,这片阴森可怕的小坟岗今非昔比、人来人往,好像有点蓬荜生辉了。

包谷棒子颗粒开始丰满,能煮着吃了,常大伯看到路旁的包谷有了被人搬去棒子的空壳,自己仿佛闻到了嫩包谷煮熟的香气。

他把工具藏在草堆下边,空手回到家里对柳枝说:“包谷能煮着吃了,人家这几天都搬着吃嫩棒哩,我也想到咱家地里搬点煮着吃,给隔壁送点,他家没种地,想吃个嫩棒都没有。”

柳枝高兴地说:“好啊,这几天的嫩棒可好吃啦,想着都是香的。玉顺家没有不要紧,有咱吃的就有他们吃的。今天已经黑啦,你明早去吧,把车子骑上,拿个蛇皮袋子多搬点,自己地里种的,不要心疼。”

常大伯说:“不论啥都不能太多,多了就不香啦。咱两家有几个人吗,一家十个都吃不了。你还叫拿过蛇皮袋子,你莫非想煮着卖呀?”

柳枝说:“你真够细发啦,自己种的舍不得多搬。我想叫玉顺给他们助学会那些人送几个,他们都是好人,家里没有地,对农村的嫩包谷稀罕着哩。咱们农民有地,给好人吃点新鲜的嫩包谷,也少卖不了几个钱。”

常大伯高兴地说:“好,好,太应该了,我咋没想到哩。看来,你比我想得周到,我得向你学习呀。明天多搬一点,你说给谁送就给谁送。”

柳枝笑着说:“行啦,行啦,还向我学习。我连字都认不得,知道个啥,要不是我儿子上学的事,咋能知道有个助学会哩。”

常大伯也笑着说:“那你学不?我可以教你认字呀。”柳枝说:“老婆子啦学啥字哩,我下半辈子能伺候你这个土家就很不错啦。”

他两个说着闲话,看了会电视就上炕睡觉。来日一早,常大伯仍然起得很早,他尽量小心翼翼地穿衣,蹑手蹑脚地下炕,柳枝还是醒过来了。

常大伯说:“你怎么也醒来啦?时间还早,再多睡会。”

柳枝说:“我也想多睡哩,起来太早了没事,还把人冷的。可是,我这人睡觉灵醒,稍微有点动静就睡不着了。”

常大伯说:“啊,是我把你影响了。我这人呀,每天天不明就要大便哩,不想起来都不由人。往后冬天冷了,天短夜长,我睡不成还要影响你。”

柳枝穿着衣裳说:“没办法,你那是一种病,叫‘鸡鸣泻’,我村里好多老年人都有这种病,有的在医院治好啦,你也得去医院看看呀。”

常大伯不等柳枝说完,就在桌子上撕了点卫生纸,快步出门向后院跑去。柳枝摞好被子,铺平单子,再用床刷扫了一遍,然后下炕穿鞋,把尿盆端出去倒在后院的粪堆上,这才回房倒水,洗脸梳头。

常大伯从厕所回来,就在柳枝洗了脸的水里洗着脸。柳枝梳着头说:“这么快就回来啦,肯定是鸡鸣泻,每天鸡叫就得屙屎。这病不能大意,要抓紧时间治疗,咱们这几天就准备去医院检查检查。”

常大伯擦着脸说:“什么鸡鸣泻,我大便不稀不稠,次数也不多,肚子又不疼,怎么会是鸡鸣泻哩?去医院检查,闲得没事干啦。”

柳枝忙说:“你那是不严重,别看现在肚子不疼,感觉疼就跟不上了。有病就要抓紧治哩,咱不能把小病拖成大病,人受难过多花钱。”

常大伯应付着说:“对,你说是病就是病,我抽空去看看就是了。”他搭毛巾的时候看见柳枝手上有许多白点,一把抓过来看着说:“你这手上才是病哩,这么多白点,现在疼不疼,痒不痒?”

柳枝拽开自己的手说:“不痒,我这白点几十年了,经常是这样子。”

常大伯又说:“这叫‘鹅掌风’,不痒就好,说明病毒还在潜伏期。现在就要抓紧治疗,等到感觉痒了就不好治啦,弄不好手要烂哩。”

柳枝说:“快去,快去,少见多怪。我说你是鸡鸣泻,你就说我是鹅掌风,真会对呀,不怪是写文章的。我这白点小时候就有,啥鹅掌风。”

二人你一句他一句说了许久,又一同走进厨房烧水。柳枝在煤气灶上炒了点菜,炕了点油炕馍页,二人吃了喝了,天色已经大亮。常大伯找了个化肥袋子夹在自行车后边,出门跨上车子,又去小坟岗。

常大伯觉得回家要捎包谷,只干了三个小时就把工具藏起来,骑车子绕到自己家包谷地头,撑好车子就去搬棒,这才发现自己地里也有不少空壳。啊,我还没到地里来过棒子就被谁搬了。看来,路边的玉米壳不一定都是主人搬的,今年偷玉米棒的贼还不少哩。

常大伯数着有几个空壳,忽然听到地里边还有动静,包谷叶子的响声由远而近。他不由得一阵紧张,这贼好大的胆呀,路边搬了不算,还跑到地里边去偷。我今天倒要看看,是谁在偷别人的玉米。

他不动声色地走进地里蹲了下来,全神贯注地看着有响声的方向。响声越来越近,基本能看见是个人,果然有人偷棒。常大伯忽然站起身说:“谁偷我的棒哩,快出来,你就是跑了我也能认得。”

那人不但没跑,还指着他大声喊道:“啊呀,老常,你个死挨刀子的,到地里来也不言传,忽地往起一站,把我吓得差点尿到裤子上啦。”

常大伯笑着说:“原来是你在我地里偷棒,今天可被我逮住啦。”

那人也笑着说:“多亏我连一个棒都没搬,要是先搬棒就被你讹上了。”

那人正是和他连畔种地的三快婆,她也是要搬几个嫩棒回家煮,到地头一看棒子被人搬了,就进地里边看看。从自己地里进去,也给隔壁捎着看看,就从这边地里出来了,反倒让常大伯以为是偷棒贼。

二人一同走出包谷地,三快婆说:“不用进去看啦,里边没人偷,两边的地里我都看过了。就是觉得你这边的棒大,好像比我那边好。”

常大伯笑着说:“好啥哩,这是你眼睛的问题,别人的庄稼自己的娃。一般人都是这样,看别人的庄稼,总觉得比自己的好,看自己的娃,总觉得比别人的娃心疼。路边包谷被人搬那是必然的,你想,没有地的人越来越多,这时候都想吃几个嫩棒,自己没有就偷别人的。问题不大,嫩棒谁能吃多少,过几天颗粒硬了,你叫人家偷也没人偷啦。”

三快婆又说:“问题咋不大哩,咱们种点包谷容易吗?就浇地这一项都要作多大的难哩。好不容易把包谷种成了,今天被人偷几个,明天被人偷几个,日怕长算,几天就把路边的偷完了,路边没有了还会往里边搬。

老常呀,咱们种地够辛苦啦,成本大,利润小,叫他们这样偷下去咋得了哩。开发区的群众真是太缺德了,自己都成了新居民啦,想吃包谷不会拿钱买去。手里握着大把大把的钱舍不得买几个嫩包谷,跑来做贼偷咱的。你得想个办法,把那些不要脸的家伙治一治。”

常大伯轻松地说:“哎呀,不就是几个嫩包谷吗,他们吃够了就不偷啦。屁大个事还用得着想办法治人家,野地里的东西,不叫人吃能行吗?”

三快婆气呼呼地说:“你说了个松泛,下了个鸡蛋。小事,啥是大事?咱现在就指望这料包谷哩,辛辛苦苦地种呀管呀,热死黄天地拔草施肥,花钱看脸地浇水打药,为了啥吗,难道是为了给人解馋不成?把你说得那么大方,叫人家偷去,你能舍得我还舍不得哩。”

常大伯忙说:“舍不得了可以在地里看呀!现在的妇女多啦,大部分都闲得没事,成天打牌呀、跳舞呀地胡成精哩。玉米种到地里谁去过吗,有的妇女甚至连自己的地畔子都不知道。你不会商量着组织一下,就跟生产队过去看包谷一样,拿个凳子坐在地头轮换着看,他开发区过来的人连一个包谷也偷不去。自己种地不操心,地里经常没人,还嫌人家偷哩。”

三快婆兴奋地说:“对呀,真是个好办法,只要坚持看护十数八天,包谷颗一老,吃不成嫩棒就没人偷啦。好,就这么办,干部顾不上,我回去把有地的妇女组织一下,轮换着坐在路口看,爱做活的做活,不爱做活的聊天。最近天气也不热了,坐在路边还畅快,包谷看啦,活也做啦。”

常大伯说:“那咱就快搬包谷吧,你回去组织妇女白天看,我再和脑梗队说说,让他们晚上也到地里转转。往后天凉了,皂角树下睡不成啦,我就给小坟岗上搭个窝棚,他们转到哪里也能歇歇。”

三快婆在自己的地里搬了七八个棒就不搬了,她看见常大伯一个劲地搬个不停,就站在地头大声喊道:“行了,行了,你家只有两个半人能吃多少,最多十几个就够了。那东西就是吃个鲜,太多了不见得好吃。”

常大伯不停地搬着说:“你回去吧,我还有玉顺家哩。他们没有地,我就不能自己吃着香喷喷的嫩包谷让他们看。”

三快婆等了一会又说:“他家也就三两口人,吃不了多少,够了,够了,快回吧。你这人今天怎么啦,咋能舍得搬那么多嫩棒?”

常大伯回过头说:“柳枝叫我多搬点送人哩,你快回去组织人去。”

三快婆边走边嘟囔着说:“柳枝叫多搬些送人哩,送谁呀?两个人五个女儿都是农民,家家都有地,谁稀罕你送几个嫩包谷。”

三快婆说着走着去远了,常大伯搬了多半袋子方才住手。拿到路上把袋口扎好,放在自行车的后架上,推到大路上才骑着回家去了。

三快婆是个急性子人,回家把包谷一放就到村组长家说:“组长先生,你看地里的包谷被人偷了多少,赶快派人看吧。”

村组长冷冰冰地说:“派人,派谁呀?现在不是生产队,派人做活记工分,到年底才分红哩。现在派人得要现钱,钱从哪里来呀?”

三快婆说:“不要钱,只要把有地的妇女组织一下,轮换着坐在地头路口看着,坚持七八天棒就老了,自己给自己看包谷,谁也不用给钱。”

组长‘哦’了一下说:“这倒是个好办法,你和我掌柜的去组织吧。妇女和妇女好说,我就不参与了,省得人家说我用人不给钱。”

三快婆和组长老婆在村里跑了一圈,一张严密地看护网就形成了。从此以后,各家地头的包谷再没丢过,三快婆一再夸老常的话的确有用。

常大伯把包谷棒带回家里交给柳枝,自己找了些椽子、苇蓆、铁丝,绳子,塑料纸、篷布之类的东西,用三快婆的架子车拉了几次,在小坟岗搭了个宽敞的大窝棚,最后又把前厅里那张竹床拉去放进棚里。带上自己的被褥、衣物,到小坟岗扎了老营,把家里全部交给了柳枝一个人。

柳枝过惯了独居生活,对常大伯在家不在家并不在乎。就算在一起也像久旱不雨的天空,冷空气和暖湿气流轻易交汇不到一块,行云降雨极其少见,但他们之间的恩爱程度并不亚于青年夫妻。其实,能真正做到互敬互爱、心心相印的多是老年夫妻,他们才真正知道夫妻的重要性。

柳枝不光把家里安排得有条有理,把常大伯的生活照顾得很好,还把左邻右舍、亲戚朋友的关系处理得非常融洽。她有时就把洗净的衣裳拿到地里催丈夫换,把饭送到地里,拿起工具干上几个小时,累了躺在棚里休息一会,二人好像把这乱坟岗当成了他们的第二个家。正所谓:

老当益壮该发扬,余热不要用在床。

知冷知热多作伴,同心同德少行房。

笼中珍禽何为贵?耗资费事白吃粮。

常人没有熊猫福,甘为后代做牛羊。

时光不管世人有多层,黑的黑、红的红,傻的傻来灵的灵,它总是不歇也不停,晚上黑了早晨明,年年月月都相同。创业千万众,有败也有成。

庄稼不管种地农,怎样做,怎样成,笨的笨来能的能,它总是该成熟时就成熟。收到家里知多少,付出不同不相同。种地不轻松,收获凭汗流,不种不收在高楼,生活永远居上层。今日种地农,日子也不穷。

闲话尽量少说,为人各有其乐。只说柳枝嫁给常大伯,前后只有一个多月时间,就像生活了一辈子的家庭主妇,对一切都那么熟悉,安排啥都头头是道,尤其把常大伯的爱好秉性,摸了个一清二楚,知道他一辈子的最大缺点,就是从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她想在这方面替他关心,却不知怎样做才能更好,为此还请教了对门的三快婆。

三快婆想了许久,也说不出个张道李胡子来。于是,二人就一同去请教当过校长的金玉柔。玉柔想了半会才说:“这事没有具体要求,总的来说,除了照顾好生活而外,就是经常提醒、督促他按时检查身体。身体要是不定期检查,有个小病不知道,有时也会不治自愈,有时严重了就麻烦啦。”

阴历八月,秋高气爽,天气不冷不热。常大伯忙于干活,不会准时回家吃饭,柳枝送饭也就习以为常啦。这一天由于蒸馍,饭送得有点迟,吃了饭干了会活,天色就黑了下来。柳枝放下工具,提着饭盒回到自家门口,开门时发现门缝里塞了一张纸片,抽出来看了半晌也没看出啥眉眼。她就没有进门,拿着纸片到隔壁去问玉柔。

玉柔接过纸片看了看说:“这是一张通知单,说是医学院的专家教授下乡给老年人免费检查身体哩。时间是明早六点半,地点就是村口的学校门前。欢迎广大老年朋友准时前去,莫失良机,不知是不是真的?”

柳枝兴奋地说:“咋不是哩,我在电视上也听说免费检查身体的话,今天果然来了。咱们都去检查检查,反正又不要钱。”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